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这首诗是李白《春夜洛城笛》。关于思乡,李白写过许多脍灸人口的名句,如: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又如:月下飞天境,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思乡的李白,离开家乡后却不曾回家,他乡的无很风光,安放不了飘泊的乡魂,故乡的风物人情,却在游子心中一遍遍浮现。
我们走出故乡去外面世界闯荡,故乡的小河、小桥、小村庄牵着我们的思念,每当身心疲惫的时候,或者孤独寂寞的夜晚,面对着一弯明月,就会勾起思乡之情。走得越远越久,思乡之情越重,就像走得急,把珍宝掉了一样,一辈子觉得那三分魂魄留在故乡呼唤。
回忆中的故乡越来越美丽,那些日常的琐事都淡了,只有那些有趣的,好玩的,有爱的点滴凸显起来,隔着岁月的河流,仿佛看到春天的野花盛开,夏天的鱼虾嬉水,秋天的金色田野,冬日的雪花纷飞。看到小伙伴滚着铁环上学,小鸭子在小桥下排队游水,老牛在夕阳下疲惫回栏,茧火虫在夜晚草丛飞舞,还有母亲在灯下缝缝补补,奶奶在灶间忙忙碌碌。
当你终于忍不住思乡之苦,或者是父母召唤,千里万里乘飞机坐高铁奔向故乡,却发现村里的房子陈旧破败,老房子的父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腰也直不起来了,儿时的小学校改成了织带厂,日日夜夜发出嗡嗡嗡的机器声,小河水已失去了清透的秀丽,变得混浊不堪,故乡已不再是儿时模样。
冉云飞《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就是有感于故乡文物被毁,老屋被拆,江河被污,土地被毒的现象,怀着打捞故乡的心情,经过精心搜集资料,走访故地,而写故乡巴蜀的故事。
一、风物
宋人作为殷商的遗民,曾经坚持周公建立的礼仪制度,从而被周人编排故事,标签化为愚蠢的人,“守株待兔”“拔苗助长”都以宋人为主角。同样的四川也是被编排最多故事的地方,如“蜀犬吠日”,还有蠢到极点的蜀王,相信有会屙金子的石牛,被秦惠王骗开蜀国大门,导致蜀国灭亡的故事。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交通的不便利,形成蜀地独有的风物人情。
龚滩是一座1700年历史的古镇,这里蕴藏着土家族许多精神和物质文明,举凡年深久远的冉家院子,西秦会馆及不少寺庙等,都是难得的活着的文物。整个镇上的房屋大多是缘山而筑,凿石为基,垒石为础的木质结构的吊脚楼,凭眺江水,观望风景,把酒临风,快何如哉!而乌江及其支流阿蓬江的环抱绕膝,可收乐山乐水的双重功效。这样一座土家族物质博物馆淹没到了三峡库区里,房子能整体搬迁,1000多年累积的文化积淀和神韵能整体搬迁么?
龙女士的母亲从小生活在淳安,她走到哪,心里怀念的是杭州故乡的山山水水,哪怕去看瑞士的莱茵河,阿尔卑斯山的冰湖,她也是说,这水怎能比得过我们新安江。她总是嘀咕淳安古城门口的石狮子,老家门口的青石板的路。当龙女士终于回到故乡,却发现淳安老城已经沉没在千岛湖底了,故乡已不见踪影。
我的故乡也有那么一条老街,由于规划道路而整体搬迁,只剩街尾几间旧屋。多年以后,老街上有位文化人,翻出了箱底古朴典雅的老照片,找到文化部门,想重修当地的祠堂,正好当地领导在寻找发展契机,认定恢复古街是差别化竞争的有效举措,于是化大力气重建了一条仿古老街,可是这样一条老街还有古韵吗?
二、故物
看金庸的武打小说,里面有许多的帮派,他们大多是师承相同的武功而组合成帮派,也有为了共同的信念而结成的帮派如天地会,反清复明为宗旨,从来没有仅仅因为信任而结成团体。但巴蜀文化中却有一种无孔不入的组织,叫袍哥。
袍哥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利用“与子同袍”的兄弟之感,织就一张笼罩巴蜀人生活的大网。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大到军队国家,小到家庭父子;左至革命家,右至政 府要员。解放前重庆的职业袍哥多达10万人,真可谓无处不袍。
当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对社会缺乏信心,民间自发地就组织起了小团体,随着团体的优势体现,加入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民国时期上海的黄金荣,杜月笙之类的帮派也是这样产生的。
民间帮派组织能弥消于无形,是新中国铲除了帮会存在的土壤,帮会自然烟消云散。诚信社会,法制社会的建立,文明、和谐的社会良好风尚就会形成。
每一件故物都有一段故事,曾经伴着先民走过历史,我们翻开故乡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可以触摸到故乡的脉动,它拨动着我们的情绪,唱着不同于他乡的歌谣。
三、人物
中国历史上纸币最早出现在成都,由于商业发达,银子不够流通,聪明的巴蜀人发明了交子,一张纸,依靠诚信成了商业流通中的一般等价物。巴蜀地区中很早就有大规模的商业活动,被史马迁《货殖列传》中记载的都是有影响力的大商人,如吕不韦、白圭等人,可偏偏有一位女人,而且是寡妇位列其中,她就是巴蜀人寡妇清。
寡妇清在男权社会,没有丈夫支撑的情况下,接过家族企业。在今天的长寿、涪陵一带开釆丹砂矿,取得垄断地位。丹砂矿用途十分广泛,可作油画原料、印泥及朱红雕刻漆器,还有药理作用,抑菌、镇静、抑制生育等等,道家以为炼成丹药可以长生不老,所以秦始皇对寡妇清非常礼遇和重视。她不仅赚钱,还懂得捐钱,为秦始皇修万里长城捐巨款,以成就始皇帝的英名伟绩。在她死后,秦始皇筑怀清台加以表彰。
商人如果唯利是图,官商勾结太密切就不会有好下场,像沈万三,帮着朱元璋筑了半个南京城,比朝廷筑得又快又好,惹恼朱元璋而被杀死。红顶商人胡雪岩因商成官,官商勾结遂成祸端。只有寡妇清始终只做商不做官,为国捐钱不求回报,才能载入史册。
每个人的故乡都有独特的风物人情,有不同于他处的浓厚历史,在故乡老去的过程中,我们是否可以学着冉云飞,打捞一下即将遗忘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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