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辰!”我一把扯起二叔,二叔猛然惊醒,跳起来就要揍我。与此同时,进门那人一挥手,身后黑压压的十几人顿时涌了进来。
“白建军?”二叔放开我,抬起手指着来人,似乎刚刚清醒。月光之下,白建军的笑容格外狰狞。
“你诓我,你。。”二叔话音未落,白建军上前劈头就是一拳,二叔侧身闪过,后面几个二十多岁的后生顿时蜂拥而上,有人眼疾手快,将麻绳套在二叔身上,有的按手有的按腿,仗着人多,顷刻间将二叔绑了按在桌上。
“白建军,这不是打架的地方,你别以为。。”白建军并不与他对答,叫人拎起他领子,上去就是几耳光。
“昨天是我给你装孙子,现在他妈该你当孙子,知不知道怎么办!”
“叔!”我叫道,回头望向楚泽的房间,没有亮灯,似乎毫无动静。
“好,打得好。”二叔抬起头来,狠狠瞪着白建军,呸了一口血沫。“白建军,我既然肯带溪源回来,就是有办法解此局,你他妈不信我是不是!”
“你小子还真以为你有道行啊。”白建军逆着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反手又是两个耳光。二叔眼神更加狠厉,却并没有反驳。
“带出去!”白建军道,我身后两人顿时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我的胳膊,向外扭去。
“溪源!”二叔喊道。
“你他妈给我跪下!”白建军抓起二叔,一直推搡到院里,在他腿上一踢。二叔并没反抗,顿时跪在地上。我看到楚泽已经站在对面,穿戴整齐,看样子并没动过手,也被两人抓着肩膀。就在我们出来的刹那,院子里的灯顺着屋檐齐齐亮起,发出昏黄光芒,在正对的祠堂里面,却是满满一堂明亮的烛火,摇摇曳曳,燃香的味道浸染整个庭院。
“为何子时祭祖?”楚泽道,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白建军转过身去,摇了摇头。
“白建军!这是白家的事,你不要牵扯外族!”二叔猛然喊道。
“辰时祭神,巳时祭人,你这子时,莫不是祭千年阴魂。”楚泽看着白建军,毫无惧色。
“哈哈”白建军尚未答话,一声笑从祠堂前响起,一名老妪佝偻着身子,拄着竹杖走下来,一身灰黑色的毛衣,头上却系了五彩丝线。
“这穷乡僻壤,竟然也有懂行后生。”老妪中气十足,声音竟如同中年一般,稍稍有些口音。
随着她的走近,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院中刹那安静,仿佛每个人的目光都被她所牵动。
而在这一时刻,我也察觉到了我恐惧的来源,那个朱砂形成的走字,赤练的恐惧,并不是对白建军的暴行,而是面前的这个老年女人。
她径直走到楚泽面前,楚泽看着她,眼神忽然一震。
“他就一研究民俗的,不知死活,有种你。。”二叔说着,被人从背后重重一踢,按到地上。那老妪抬起手,使了个眼色,转身又朝祠堂走去。
楚泽身后那两人顿时将他向前一搡,楚泽并不还手,腹背受敌,被一膝抵在胸前,顿时吐出一口血来。
“别打了!”我叫道。“你们要祭祖便祭,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后生倒是懂事。”老妪走到祠堂门口,逆着光转过身来。将竹杖在台阶上一点。
刹那之间,我只觉汩汩冷气席卷,却与楚泽召唤阴魂那次大为不同。那次是阴冷水汽,而此时的冷干燥异常,仿佛空中夹杂无数砂砾,这些碎片干燥而尖锐,发出细密而短促的摩擦声响。它们从她的竹杖间涌出,尖叫着穿过我,我抱着头蹲下来,耳膜几乎被震裂。
“吾祖神通,威光万千,魂兮有知,来降坛前!”那老妪开口,声音却如白建军一般,我感到胸中巨震,仿佛被什么拉扯心脏,沉入谷底,猛然间升起一团红雾。
“白溪源”赤练道,“守清明,不可散神。”
“守,怎样守?”
“观呼吸”
“呼吸。。”
“罢了。”赤练叹道,叹息声中,我只觉胸前红雾蔓延,一片虚影腾空而起,刹那间落入我身体,眉目与我相合。我心中惊惧猛然消减,看着自己双手,冰冷十指渐渐涌上血液,恢复感觉。
“七圣祖,尔常居深山,白家因果,与尔何干!如今肆意降魂,当真不怕雷霆之刑,散尽修为!”赤练站起身来,借我口道。
“白溪源!”二叔叫道。
“他不是白溪源。”楚泽道。“是他阿尼玛来救场。”
“楚先生作壁上观,倒是自在。”赤练道。
“今日场中非玄门中人,楚某不敢妄为,姑娘见笑。”楚泽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先生如此顾忌条律,怕是另有所谋。”赤练说着,抬起一只手来,对着那老妪方向。老妪并未停止,仿佛没有看到场上巨变。嘈杂的阴气在赤练掌心分散开来,仿佛水流撞上巨石,分成两半,又在我身后汇合,拧成一股旋风,通天彻地。
“来降坛前!”老妪重复道。顷刻之间,那飓风向祠堂卷去,停在老妪身前,一瞬间消失不见,仿佛没入大地之中,与此同时,祠堂屋顶上一声巨响,仿佛什么巨物破土而出。人群中惊叫连连,只见祠堂巨大的原木梁上,慢慢地爬出一条黑蟒来。有成人胳膊粗细,鳞片在烛火里油光闪亮,吐着红色信子,昂着头落到地上。
我感到心中一痛,仿佛被人用利刃剜过。但我为什么会心痛,我不是应该恐惧。我看着我的双手,刹那间无法控制视线。对,这不是我,这是赤练,连这颗心,也是赤练。
“血食既备,伏惟尚飨!”老妪诵完最后一句,忽然将竹杖向前一指。庭中鸦雀无声,二叔猛地挣扎起来,被麻绳勒住,不得近前。
“疯了,白建军,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二叔道。“你们也疯了,是不是都疯了!”
我看着那条蛇,它顺着竹杖的指向,吐着信子慢慢爬到我身前, 立起的身体越来越高,渐渐地,几乎如同一个人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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