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着手中的花。像是串串红,但并不是我熟悉的种类。艳丽纯正的红色。小小的花朵对称分布于红色茎干的两侧,茎干顶端是一簇密集的小花朵,紧挨在一起。花朵长约1cm,纵向的脉络中,透出美丽的橘红。
花瓣下半部闭合为柱状,在花朵的上半部才渐渐分裂开,形成一瓣一瓣的样子。花瓣细小的尖儿,指向天空。这裂开的花瓣,把同样火红的花蕊包在其间。花蕊很短,不到花瓣的一半。挨着花蕊的花瓣儿,里边透着一圈亮白。花朵的整体,形似一个扁平的橄榄。
不是每朵花都一样。仔细的话,你能发现有一朵花,外面包着两个花瓣儿,像贝壳一样,把里面的花朵和花蕊一起护在中间。
花枝的茎干也是红色。从下往上,花朵越来越小,排列得越来越密,也越来越红艳。到顶部,紧挨在一起的花朵儿,一边便被挤成了内凹的红橄榄。

这火红的颜色,这饱含生命激情的红。我全神贯注,凝视着,我手心里,环绕的五指中,这一簇火红的生命之花。
一团火红,笼罩在未烬的胸骨之中,依然在燃烧。这是父亲的遗体,出现在我眼中的最后一幕。
13岁的我,意识到这是父亲的肺,一个长期矽肺病患者的肺,一个严重钙化,被无机质占据,比骨头还难于分解的,人类的肺。一个下矿近四十年,年仅52岁的煤矿工人的肺。构成父亲身体的有机质,早已燃烧殆尽。只有胸部的骨骼,象燃尽的木柴一样,笼罩在厚厚的白尘中,矗立在庞大的炉膛里。而环绕于其中的肺,依然像一块火红的煤炭,继续燃烧。
这也是我的肺,更是我儿子的肺,浴火而生,孱弱地撑起,一个坚强的生命。
那是父亲的时代。为了一家的生计,父亲被时代挟裹,倒下。这个时代已经过去,却并未完全消失。
但愿人类的历史,属于矿工的这个时代,已经永远,永远地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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