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的力量

    父亲的三轮车意外地停在校门口。

    这是个冬日的早晨，天气阴冷，天空飘着雨丝。我撑着伞，站在校大门执勤。

    父亲看到我，从车上下来，拿出一张单子。

    “不大好，有两个箭头。”父亲拉着我，走到一边，低低地说，“真要不好，没有办法的，该忌口就忌口。酒不吃也只有不吃了。”话一出口，我就惊住了。要说不吃酒，那就是要了父亲的命了。一天两餐酒，雷打不动。中午一杯，晚上多一口，能吃点酒，干什么都有劲的。都说到戒酒了，父亲从来没有过的担心是真的。人年纪一大，就有点怕了。

    前些日，村里开展早期胃癌筛查，抽血验血，看一些指标的情况。单子下来，父亲成阳性，有两个指标有问题，一个箭头朝上，另一个朝下。单子的反面，还有各个指标的诸多可能性，建议做胃镜检查。

    爷爷是胃不好过世的，父亲一联想，自然有些惊慌了。

    “不要紧的，年纪大了，有几个箭头正常的。胃有点溃疡，蛮多人有的。这个单子就是建议做个胃镜，你自己去约个时间，做下再看。”我抚着父亲的肩膀，宽慰他，“把单子给我，我问问熟悉的医生，看看什么情况。”

    父亲回去了，他没有去医院预约。

    接下来的几日，酒还是照常吃的，只是倒那么一小杯，过过瘾。后来听人说，吃红酒对胃好的，就不吃白酒了。菜上面也注意起来了，只要说对胃不好的，就不吃。母亲在电话里跟我汇报，“没有生过毛病，吓到了！你有空来劝劝他，他不肯来做胃镜。”

    临近期末，一大堆的事情等着。父亲的事情却没太上心。

    “我去接好了，我陪他去，也许会好一点的。”媳妇知道了，一个人开车去了老家。要把父亲接下来，预约做胃镜的时间，顺便宽宽老人家的心。

    “我难得吃早饭，胃成阳性的。爸爸顶注意早上那一餐了，你不是说，早餐得讲究吗，你自己肯定没有什么问题的。”

    媳妇的套路还有点的，“单子上两个箭头蛮正常的，胃溃疡也不大要紧的，平常吃上面注意点就好了。去做个胃镜嘛，放心一点。看看情况，做个调理，会好点的。现在医生都讲了，胃不是什么大毛病了。人家大部分的胃割了，还蛮好的。”

媳妇的力量

    父亲正坐在竹凳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干他的篾匠活儿。

    “做胃镜蛮快的，又不痛的，我做过晓得的。”被媳妇这么一讲，父亲嘿嘿笑了。在媳妇面前，他有点不好意思了，不那么沮丧了，顾虑也少下去了。他放下了蔑刀，整了整衣物，屁颠屁颠地跟着上车了。

    让医生看了单子，医生说，“这类情况蛮普遍，也很正常，做个胃镜放心点。周一预约的人多，周二来吧，少等点时间。回去吧，没事。”之前，媳妇已经跟医生打了招呼，不管怎么样，都往好的方面说。老年人，医生说的，会特别听，特别相信。

    父亲也似缓过劲来了，跟着媳妇一起，在街上吃了碗面，才回家。

    做胃镜那天，媳妇又开车去老家，接父亲下来，母亲也陪着来。等待做胃镜的时间老长了，空气里都似难受的味道。

    “媳妇真好的，忙前忙后，贴心的。”周末回去，母亲在灶前悄悄跟我说。听得出，是表扬和感动的意思。

    大锅里，母亲焖的“猪油锅巴”等着媳妇呢。母亲自己洗的土猪肠，卤好了，香喷喷的，包好了，等下我们带回去吃。还有自家地里种的新鲜萝卜，母亲用冷水把烂泥洗净，用刀切去蒂头，也用尼龙袋装好了～～媳妇喜欢。

    顺便说一句，今天，胃镜结果出来了，父亲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