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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吠学案:品评王力黑的长诗《倾城》

狼吠学案:品评王力黑的长诗《倾城》

作者: 王力黑 | 来源:发表于2017-08-23 08:14 被阅读0次

    阅读作者王力黑长诗《倾城》所带给知缘村的喜悦是刻骨铭心。犹如犀利的字句在沉浮的灵魂中刺破回血的灯,然而宣泄又将其从残酷的梦魇中唤回,使现在充斥在“悬浮的午后光线下”,“晃眼的白色/挂着睡梦中的人和事,晃荡着/却不断开”,有限的影簇在无限的感光里生成,诗艺的田垄切割出种种修辞的颠覆,“蝴蝶长出了翅膀,就等/那展翅一跃”,“一种红色的疾病醒来了/蝴蝶沿着死亡的风暴/一路走到了巢穴”,因此语境的妙构在词性的彼处成就,“一座玩具工厂/一群昼夜加班的工人/在火焰和持续产生的灰烬里/循环着生老病死”,“一些弯曲的词语”在苦难里互换,形成了真实的幻象。诗人因之吟呕:

    “十根动物性的手指/犹如十只奔跑的羚羊/跑在最前面的取名“生”;最后的/那一只,叫做“死”/还有八只气喘吁吁……”,生命的排遣在诗人笔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巨大的灾难在咎由自取的决计中纷繁。“羚羊们四处溃散,尘土飞扬/闭上眼,我看见它们/蹄壳上闪着幽暗的光”,这样的诗歌在漆黑的文字中比比皆是,促使了该诗的藏匿悲鸣,如隐喻的形成在阻挠躲避的设定,将合乎于表现嬗变为一场血崩。于是“一座聒噪之城,坍塌,陷落/在黄昏的悲怆里”,“……无为,无始,无终”,“在被剁掉头颅时,颈骨断裂的声音/他们夜夜在我的耳畔/嘶喊,奔逃……”,时间的层次在死亡里求生欠缺,不堪联络着渺茫的偏颇,象征着语言的尸骸在效法伏辩的调度,一种更大的不幸始终在诗人的脑海中涌现。“被蝴蝶驮向隐喻的茧子/正如花坛中竖着的/那些东西——如此多的眼孔,关闭/梦里的羚羊舔舐它自己/整个医院在螺旋形的阳光下,熔化……”

    王力黑长诗《倾城》具有深刻的内容与哲思上的不确定性,在诗学中摄取了多歧义的元素和自遣范畴,它为彪炳人性与道德缔结着怅惘。诗人因之发问:“……时间血红的牙齿垂涎欲滴/她是谁?/死:是看不见的。”我们无论如何解构王力黑长诗《倾城》均是隔靴搔痒,不如在阅读中自领自悟,感受诗人出发的心智与敏锐,要想了解这些也易,请看全诗(长诗:《倾城》):

    附录:《倾城》

    ——晚年的树木浮于河上,时而沉入

    水底,有人在岸边喊:“彼岸既非我心。”

    ——王力黑,2008年11月

    当她深陷椅子里,咀嚼:

    “辽阔的心”。

    下午的医院,紧紧将她围困。“秋天

    的树叶簌簌落下。”

    她默念:一棵树拒绝

    一座森林。

    医院,悬浮在午后光线下。

    晃眼的白色:看不见的钩子,

    挂着睡梦中的人和事,晃荡着

    却不断开。

    我抱紧你,你的影子,

    在悄悄烧掉的一封旧信中

    隐约着的字迹。

    为这幽怨的花园叹息。膨胀的某种东西。

    在这儿,那儿,有人经过花坛时

    它默默地竖着;而时间毫无益处。

    蜕变,然后钻进茧子,

    美是瞬间的物质——嘘,

    她睡着了。

    微微侧着,头歪向一边。

    这时,蝴蝶长出了翅膀,就等

    那展翅一跃。

    (它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多像我的悲悯。)

    但是,一种红色的疾病醒来了:

    蝴蝶沿着死亡的风暴,

    一路走到了巢穴。

    翅膀中熊熊的火焰,一座玩具工厂

    一群昼夜加班的工人,

    在火焰和持续产生的灰烬里

    循环着生、老、病、死。

    一个人的四肢,“死”,一经说出

    就不再真实。(蝴蝶:死。)

    在滚烫的太阳下,和

    在冰冷的词语里,死是不一样的。

    庭院中的梧桐的死是不一样的。

    野菊花哭哭啼啼地凋落、枯萎的死,

    是不一样的。

    蝴蝶翅下阴风阵阵,火焰清凉。

    “活”是看得见的。

    等等,她没有醒来,凋落的

    花瓣诱惑她,她的口鼻,耳垂。

    她瓶颈般的脖子,诱惑她

    她没有醒来——

    啊,美。静止中的棉花

    谁的屋顶为此颤抖?

    在遥远的故乡,棉花被采摘

    做成棉袄裹住童年的身躯。

    谁在山坡上劳作,

    将美的和丑的一一区分?

    谁在暴雨来临,狂风却止的

    夜晚,触摸潮湿的闪电?

    看不见的钩子显现,一只惊慌失措

    的野兔撞死在树桩?

    “死”是看不见的。

    为什么我试图伸手触摸?

    十根动物性的手指

    犹如十只奔跑的羚羊。

    跑在最前面的取名叫“生”;最后的

    那一只,叫做“死”。

    还有八只气喘吁吁,“辽阔的心”

    秋叶簌簌。

    她还没有醒来。

    蝴蝶赤裸裸地

    钻进茧子里,火焰早已熄灭。

    在县城的小巷,灯火阑珊处

    凭栏人迟暮。嗜睡。哈欠连天。

    十年生死两茫茫,且思量。

    在母校,高大的紫槐树

    风华正茂。

    老旧的建筑被废除,在废墟上

    我分明看到一种身影的死。

    体制的“死”和观念的“死”

    是不一样的。

    唯独这棵紫槐树是“活”的。“活”是看得见的。

    当双手间的十只羚羊远去,

    在另一场灾难来临之前。

    它们躲在树荫下小憩、打盹儿。

    在某个危险的瞬间,

    那只叫做“死”的羚羊听见:紫槐树

    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这种声音诱惑着它——它的死性的悲悯的心。

    敲打,鞭挞,粉碎。

    我的手只是手,掌心

    贴近树的胸膛,我的虚弱是两种虚弱。

    羚羊们四处溃散,尘土飞扬

    闭上眼,我看见它们

    蹄壳上闪着幽暗的光。

    那光,是某种智慧化的怨恨,

    像在这个午后的庭院

    光线刺穿遥远的紫槐树的树荫

    辗转找到我。

    我的脸还挂在她的梦里。她睡着了

    没有醒来——

    啊,美。从我指尖飞奔

    而去的羚羊,那最后的一只。

    我叫它:“死”。

    “死”是看不见的。

    而我看到它,奔逃,恐惧,悲悯。

    它是活的,

    所有的事物都是活的。

    处处引领我走入虚妄的事物,

    走入幽暗水域的鳗鱼,都是因为慈悲

    而长久地活着。

    活着,并且保持形体。

    是一切苦难中最艰难的一种。

    看看吧:蝴蝶

    知道我们。“是的,

    仅仅依赖于火,没有人可以

    抵达永恒。”

    永恒包裹在清明的雨滴中。

    在祖父的墓前,

    我默默无语。我的手

    再也触摸不到

    那些温暖的枝桠:在栖满雪花的静夜,

    我端坐在窗前。

    雪花:古老河流的木乃伊。

    一座聒噪之城,坍塌,陷落

    在黄昏的悲怆里。

    太久远了。

    开阔的田野,昆虫啼哭

    我意识到

    一只昏聩的乌鸦,

    曾在我的耳朵里腐烂。

    哦,暗夜。

    谁被歌唱谁就是聋子;

    谁被埋葬谁就是

    一匹哀伤而内向的千里马;

    谁注定死在路上,谁

    就轻易地走进石头。无为,无始,无终。

    就这样轻易地哭了。

    只有剜瞎双眼,砍掉手足,

    只有在沾满兽血的斧子上

    割下自己的舌头。

    那一刻,我才能看见

    我的祖先

    埋葬在我身体里的,那个地方。

    我才能听见

    在被剁掉头颅时,颈骨断裂的声音。

    他们夜夜在我的耳畔,

    嘶喊,奔逃。

    这让我想起,离我远去的

    十只羚羊。那只“死”,

    在贴近紫槐树的那个下午,

    终于分辨出了自己。

    又有什么——那些东西。

    那些在花坛里

    静静竖着的东西;那些

    在火焰中轻快跳跃的东西;

    那些在某个恍惚的午后,在

    紫槐树的心跳与呼吸之间

    若隐若现的东西——是什么?

    如此绵密的眼孔,

    如此尖利的牙齿。

    当我远去的生活在某个清晨

    疲惫地站在门前;

    当我们的笑脸定格在书桌上

    落满灰尘的相框里:有些事情

    我再也不能说出。

    当我站在镜子前打着哈欠;

    远处墨色的山峦叠翠;

    窗台上熟透的浆果,“啪”一声跌落。

    一架80年代的收割机,

    从我脸上轰隆隆过去了。

    没有人真正拥有父亲。

    坐在田坎上

    抽烟的父亲,瞪着太阳。

    嘘,(这时,远处

    一根树木漂浮

    在河上。)

    黑暗里,静静磨亮的镰刀

    忽然醒来——在医院的花园里,

    在她情节复杂的梦中,

    悬挂的镰刀说:“疼”。骨骼在敲打;

    父亲微微皱眉。

    我像一颗汗珠淌过他的脸颊,

    在这虚空如零的下午。

    下午,下午,下午。

    紫槐树倒下!

    惊慌失措的羚羊飞奔而去——

    我的指尖扬起漫天风沙。

    我分明看见一种背影的死,我分明

    听见雪花拂打河面。

    哦,身体里的那个地方,

    我的祖先是一堆干枯的树枝,

    一些弯曲的词语;

    正如我眼帘中的县城:它被蝴蝶驮向隐喻的茧子。

    正如花坛中竖着的

    那些东西——如此多的眼孔,关闭;

    梦里的羚羊舔舐它自己;

    整个医院在螺旋形的阳光下,熔化;

    是什么呢?

    她侧着,头歪向一边。

    时间血红的牙齿垂涎欲滴。她是谁?

    “死”:是看不见的。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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