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拂晓亮剑
2006年7月的一天，建党节刚过，村口墙上贴的那革命电影告示，鲜红尚未褪去。村东头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大中午的还在循环播放似乎很流行的歌曲。估计是值班的村干部，又临时被婆娘叫去地里打农药，忘了这一茬子事儿。
热辣辣的太阳，释放的尤为过火，廉价的跟卖身不要钱似得。直戳戳的照在成片成排的玉米叶上，泛着白点，看一眼，泪儿就不自觉往外淌。
本该是庄稼人午睡的好时候，夏蝉藏在树上，不识趣儿的喳喳。当然不识趣儿的还有泡在农村灌溉渠的那俩年轻人：石磊和易现。
农村灌溉渠的水，穿过弯曲悠长的渠径，一连十三村，这些回填平整的几千亩耕地，几乎都能浇灌的到。
每个村组，水渠的上游连接一个四四方方的蓄水池，大约十几平方。农活后的庄稼汉，臭汗一身，家里没有洗浴间，此处就成了夏日洗浴场。
22岁的石磊，一连几个月频繁被厨房的“墩子”师傅（切菜师傅）骂，年轻气盛的心里窝着一股火，无处发泄，异常郁闷。大爷的，初中毕业上技校，学了两年烹饪。在市里这机关食堂当学徒，一干就是三年。天天切菜、雕花，大厨的勺子是方是圆，愣是不让你看清。
说是管吃管住，一个月八百块钱，没有节假日。挣不到钱，又没时间搞对象，还天天挨骂，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发小易现和自己同年技校毕业，已经在市里国营厂当大师傅。哎，人比人气死人啊！不能窝在这个鬼地方，出去看看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总归年轻，无牵无挂，是该做个重大决定了，得找个体己人参谋下。
蹲在大门口打起电话，约易现回村一起泡野澡。若是旁人，易现一定不愿放弃一天三百块的高工资，回来晒膀子扯淡。
但是石磊，旁人比不得，是他从穿开裆裤到青春期长出的第一根毛，都知根知底的发小。说回来就回来了，骑着二手的电动车，一窜五十多里地，到村口就没电了，哼哧哼哧推了一里多土路才到家。
脱得赤条条的俩兄弟，跟个二傻子似得，泡在清澈冰凉的水渠里。石磊黝黑俊朗的脸庞，眉头紧锁，点了一支两块五一盒的散花牌香烟，吐出一口烟圈儿，还没怎么体会吸这一口的畅快，又意识到易现不抽烟，赶紧拿手扇一扇。
易现白净帅气的脸，配上一双温和的大眼睛，莫名透着一股仙儿气。虽被烟味儿呛得咳不停，却没有一丝嫌弃。静静陪在一边，等着石磊开口说话。
“仙儿，俺想出去打工了，不想搁那食堂了，净是耽误青春放光芒！”石磊说道，
“石头，咱是认真的吗？出去可不比在家。”易现低声问道，
“咱想好了，才二十出头，不能在这当一辈子切菜学徒，得出去闯闯，大不了混瞎了，再回来。”石磊的眼底透着一股坚毅。
“石头，从小你就比我脑袋好使，真想好了，我也拦不住你。钱够使不？”易现依旧是温和的语气。
“车费电话费都够，去那租房子，咱也不知道啥行情，有个老乡，到了再说吧。不够，我问你拿。”石磊回道。
“才谈了个手机店的女朋友，你准备咋办？”易现问道，
石磊这才想起谈了三个多月的女朋友，眉眼带笑，白净高挑，和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头极为登对，是老石婶儿特意让人物色的儿媳妇人选，她老人家中意的狠类。
石磊和这个大大方方的女朋友，统共吃过三回饭，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反正不讨厌，是可以长期处一处的选择。但是一穷二白，不能许人家一个踏实的未来，也没想那么长远。走一步看一步，还是顺其自然吧。
望着低头沉默的石磊，易现没有继续追问，虽然觉得自家兄弟有些仓促，也不好说些什么。外面的世界也许很精彩，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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