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都是西周早期的作品,在这一特定历史时期,对周代先王的颂扬尤为热烈。王室为光宗耀祖,百姓为感激解放,这就造成了对新政权、自然也包括对新政权先王们热情讴歌的盛况。《周颂•思文》就是其中的一首颂诗。
这是祭祀周族祖先后稷以配天的乐歌。全诗以满怀崇敬的语气歌颂了后稷发展种植、造福后人的功德。由于这是祭祀的乐歌,重在表达对祖先的敬仰之情,所以对于后稷的事迹并不进行详细具体的铺叙。其显著的特点是“语简而旨深”。全诗八句,两句一意,层层推进,既没有过渡性质的语句,也不用比兴的手法。开头两句大处落笔,直揭诗旨,以斩钉截铁般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后稷下了一个总的评语,并以一个“文”字领起全篇。下面六句分为三层,一层接一层,一层深一层地反复加厚这个“文”字;三、四句写后稷在帝尧之时播植百谷,帮助人民渡过了洪水泛滥的难关,由渔猎过渡到种植,功在往昔;五、六句写后稷留下麦种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周人,不仅功在往昔,而且功施于今;最后两句更扩而大之,写后稷不仅功在周族,而且功在人类。这六句文字虽少,但追往述今,由此及彼,既有时间的跨度,又有空间的广度,纵横交织,对后稷的功绩进行了全方位的展示,可谓含量甚大,说它“语简”,毫不过分。全诗仿佛只是客观评述,很少感情的直接流露;然而周人对这位始祖赞美、崇仰、自豪、感激的多样心情无不从字里行间流出,说它“旨深”,决非溢美。
周颂中祭祀先王之作,大都篇幅简短。如《周颂•维清》祭祀文王,只有短短五句;此篇祭祀后稷,也不过八句。究其原因,便是周朝历代先王的丰功伟绩,已家喻户晓,深入人心,无须赘述。就此篇而论,后稷的传奇性经历和“诞降嘉种”“是获是亩”赐民百谷的无量功德,在同属《诗经》的《大雅•生民》中便有详尽的叙述与颂扬。
“后稷配天”的祭祀称为郊,即祭上帝于南郊的祭典。古人祭天往往以先王配享,因为人王被视为天子,在配享中便实现了天人之间的沟通,王权天授进一步确认,于是原本空泛的祭天便有了巩固政权内容的具体落实,而成为具有重大意义的政治活动。这种天人沟通的努力,在古代尤其是政治相对清明、经济发展顺利的时期,其统一思想、凝聚人心的作用不可低估。祭祀的程序随着乐歌(这里是《周颂•思文》)曲调缓缓进行(据王国维《说周颂》),简短的歌辞一再回环重复,气氛非常庄严,人们会感觉置身于神奇力量的控制之中,参与盛典的自豪荣幸和肩负上天使命的虔诚在此间密切融合。
正因为如此,后稷开创农事、养育万民的功德也是在上帝授意下完成的:“帝命率育。”从创作结构上看,“天”“帝”之间是一种紧扣和呼应;就创作意旨而言,又是天人沟通印象的有意识加深。在“人定胜天”观念形成之后,天人沟通、天人感应的思想仍然绵延不绝,并且时时占据着正统地位,何况在其形成之前。在《周颂•思文》产生的当时,天人沟通应该具有甚至不需要任何艺术手段就具有的强烈的感染力量。这种祭祖诗本身是一首乐歌,具有娱乐的艺术审美功用。
对祖宗的祭祀,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对祖德宗功的追思,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慎终追远,启迪来者。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周的后代子孙,对于先祖及天帝祭祀虔诚,诚惶诚恐;对于黎民百姓既有怀柔,兼具立威、立德。西周当时已经是君临天下的政权,“无此疆尔界,陈常于时夏”自然是这种权威的宣告,但又是秉承天命子育万民的一种怀柔。昌盛的、向上的政权不会在立威的同时忘记立德,西周政权也保持着这种明智。
感受诗歌,最好的方式是通过反复诵读,诵读会使我们产生丰富的联想,画面感也会立体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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