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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杉版资治通鉴【954】谁怕谁啊?你怕我,我更怕你!2020-0

华杉版资治通鉴【954】谁怕谁啊?你怕我,我更怕你!2020-0

作者: 华杉2009 | 来源:发表于2020-09-15 07:51 被阅读0次

    3、

    正月十九日,北魏材官将军和突攻击黜弗、素古延等诸部,击破。

    当初,北魏主拓跋珪派北部大人贺狄干向后秦献上一千匹马,求婚。后秦王姚兴听闻拓跋珪已经立慕容氏为皇后,拒绝联姻,并扣留贺狄干。没弈干、黜弗、素古延,都是后秦的属国,而北魏攻打他们,由此秦、魏两国有了矛盾。

    正月二十一日,拓跋珪举行大阅兵,命并州诸郡在平阳郡乾壁储备粮食,以防备后秦。

    4、

    柔然部落酋长郁久闾社仑与后秦邦交和睦,派将领救援黜弗、素古延。

    正月二十二日,和突逆击,大破柔然军,郁久闾社仑率其部落远遁漠北,夺取高车部落土地居住。斛律部落酋长斛律倍侯利袭击郁久闾社仑,反而被打得大败,斛律倍侯利逃奔北魏。郁久闾社仑于是向西北攻击匈奴的后裔日拔也鸡,大破之,于是吞并诸部,人马繁盛,雄踞北方。其地西至焉耆,东接朝鲜,南临大漠,周边小国都成为他的属国。郁久闾社仑自号为豆代可汗。开始建立制度,以一千人为一军,军有将;一百人为一幢,幢有帅。攻战时奋勇争先的,赏赐给所俘获的战利品,畏缩懦弱的,用石块砸破他的头处死。(新兴的柔然汗国崛起。)

    4、

    秃发傉檀攻克显美,抓获孟祎,责备他为何不早降。孟祎说:“我受吕氏厚恩,赐给兵符,守卫国土,如果明公您大军刚到,我就望旗归附,恐怕您也会降罪于我。”秃发傉檀释放他,以礼相待,将二千余户人家迁走,班师,任命孟祎为左司马。孟祎推辞说:“吕氏将亡,圣朝必取河右,人们无论愚智,都知道这将要发生。但是,我为人守城,却不能保全,反而到敌国担任险要官职,我于心不安。如果能蒙明公您的恩惠,让我能回姑臧承担战败责任,伏诛,死且不朽。”秃发傉檀被他的道义打动,释放他归国。

    5、

    晋国东土遭孙恩之乱,加上又闹饥荒,漕运也跟不上。桓玄封锁长江,商贩旅客全部断绝,官府和民间都陷于严重的物资短缺,以谷皮和橡果给士卒做军粮。桓玄认为朝廷有太多忧患,必定顾不上来讨伐自己,可以蓄积力量,观察机会。等到朝廷大军将发,桓玄的堂兄、太傅长史桓石生写密信向他报告。桓玄大惊,打算聚集军队,坚守江陵。长史卞范之说:“明公英威振于远近,而司马元显只是一个乳臭小儿,刘牢之早已失去人心,如果我军兵临京畿,示以祸福,他们土崩瓦解之势,可以翘足而待,怎么能让他们进入我境,自取穷迫呢!”桓玄听从,留桓伟守江陵,上表朝廷抗议,又传檄四方,数落司马元显罪状,举兵东下。檄文一到,司马元显大惧。

    二月七日,皇帝在西池设宴为司马元显践行,司马元显下船,不出发。

    6、

    二月十四日,北魏常山王拓跋遵等抵达高平,没弈干抛弃其部众,率数千骑兵与刘勃勃逃奔秦州。北魏军追到瓦亭,没有追上,班师,缴获没弈干府库全部蓄积,马四万余匹,其他牲畜九万余头,将他的民众迁徙到平城,没弈干所属其他部落分崩离析。

    北魏平阳太守贰尘再次入侵后秦河东,长安大震,关中诸城大白天都紧闭城门,后秦选兵训卒,准备伐魏。

    7、

    后秦王姚兴立儿子姚泓为太子,大赦。姚泓孝顺友爱,宽厚和气,喜爱文学,善于谈文咏诗,而懦弱多病。姚兴想要以他为嗣子,而狐疑不决,过了很长时间,才下决心立他。

    8、

    凉国首都姑臧大饥荒,米一斗值钱五千,人相食,饿死十余万人。城门白天禁闭,砍柴的道路都断绝了,居民请求出城给匈奴人做奴婢的,每天都有数百人,吕隆厌恶他们沮丧人心,全部活埋坑杀,道路两旁,都堆满尸体。沮渠蒙逊引兵攻打姑臧,吕隆遣使求救于河西王秃发利鹿孤,秃发利鹿孤派广武公秃发傉檀率骑兵一万人救援,援军还没到,吕隆已经击破沮渠蒙逊军,沮渠蒙逊请求与吕隆结盟,留下谷物一万余斛给吕隆,班师。秃发傉檀到了昌松,听闻沮渠蒙逊已退,于是迁徙凉泽、段冢居民五百余户而还。

    中散骑常侍张融对秃发利鹿孤说:“焦朗兄弟盘据魏安,暗中与姚氏勾结,数次反覆,今天如果不消灭他,以后必定成为朝廷之忧。”秃发利鹿孤派秃发傉檀讨伐,焦朗自己反绑双手,出城投降,秃发傉檀将他送到西平,把魏安居民迁徙到乐都。

    9、

    桓玄从江陵发兵,担心不能取胜,随时准备向西撤退。等到大军过了寻阳,还看不见官军,非常欢喜,将士们士气也振作起来。庾楷阴谋泄漏,桓玄将他囚禁。

    二月十八日,皇帝下诏,派齐王司马柔之携带驺虞幡,向荆州、江州二州部队宣示,命他们罢兵;桓玄前锋杀了司马柔之。司马柔之,是司马宗之子。

    二月二十八日,桓玄到了姑孰,命部将冯该等攻打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婴城固守。桓玄军截断洞浦对外交通,焚烧豫州舟舰。豫州刺史、谯王司马尚之率步卒九千人在洞浦列阵,派武都太守杨秋屯驻横江,杨秋向桓玄投降。司马尚之部众崩溃,逃到涂中,被桓玄捕获。司马休之出战而败,弃城逃走。

    刘牢之一向厌恶骠骑大将军司马元显,担心如果桓玄被消灭,司马元显会更加骄恣,又担心自己功名越盛,越不为司马元显所容,况且自恃材武,拥强兵,想要借刀杀人,用桓玄的力量铲除司马元显,再利用桓玄的弱点和漏洞,自己取得政权,所以不肯讨伐桓玄。司马元显日夜饮酒昏醉,以刘牢之为前锋。刘牢之有一次没有预约就去见司马元显,不得进见,等到皇帝给司马元显践行,两人在此公开场合见过一面而已。

    刘牢之驻军在溧洲,参军刘裕请求攻击桓玄,刘牢之不许。

    桓玄派刘牢之族舅何穆去游说刘牢之:“自古功高震主,功劳大到已经没法再赏赐他,而能保全自己性命的,又有谁呢?越国的文种,秦国的白起,汉朝的韩信,都是事奉明主,为之尽力,而功成之日,犹不免被诛杀夷族,更何况你事奉的,只是一个凶狠愚蛮之主呢!你如今,战胜则倾宗,战败则覆族,无论胜败,都是灭族的命,你准备往那条路走!不如幡然改图,则可以长保富贵。古人之中,管仲曾经射中齐桓公衣钩、勃鞮曾经斩断晋文公衣襟,最终都不妨碍他们成为齐桓公、晋文公的辅佐大臣,何况桓玄与你并没有什么宿怨呢!”

    当时谯王司马尚之已经兵败,人心惊恐,刘牢之颇为何穆的话所打动,与桓玄交通。东海中尉、东海人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也,与刘裕一起极力进谏,刘牢之不听。刘牢之的儿子、骠骑从事中郎刘敬宣进谏说:“如今国家衰危,天下之重在于大人与桓玄。桓玄仗恃着父亲桓温、叔父桓冲的声威,据有全楚,割晋国三分之二,如果一朝纵容他,使他能凌驾于朝廷之上,桓玄威望既成,恐怕就再难对付他了,董卓之变,就在今日。”刘牢之怒道:“这些道理,我岂不知!今日取桓玄,易如反掌;但是,平定桓玄之后,我又怎么对付司马元显!”

    三月一日,刘牢之派刘敬宣到桓玄处请降。桓玄私底下要诛杀刘牢之,于是与刘敬宣宴饮,陈列名书画,带他观看,以安悦其意。刘敬宣毫无察觉,而桓玄佐吏无不相视而笑。桓玄任命刘敬宣为咨议参军。

    司马元显准备发兵,听闻桓玄已经到了新亭,弃船,退屯国子学。

    三月三日,司马元显陈兵于宣阳门外。军中相惊,传言说桓玄已经到了南桁,司马元显引兵准备还宫。桓玄的先遣部队已到,拔刀随后大呼:“放下武器!”司马元显军霎时崩溃,司马元显乘马走入东府,唯有张法顺一个人骑马跟随。司马元显问计于父亲司马道子,司马道子只是对着他涕泣。桓玄派太傅、从事中郎毛泰逮捕司马元显,送到新亭,捆缚在船头栏杆上,一条条数落他。司马元显说:“我是被王诞、张法顺所误而已。”

    三月四日,恢复隆安年号,皇帝派侍中到安乐渚为桓玄劳军。桓玄进入京师,宣称皇帝诏书,解除戒严,以桓玄总揽百官、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州、荆州、江州三州刺史,假黄钺。桓玄任命桓伟为荆州刺史,桓谦为尚书左仆射,桓修为徐州、兗州二州刺史,桓石生为江州刺史,卞范之为丹阳尹。

    当初,桓玄举兵时,侍中王谧曾到江陵送皇帝诏书给桓玄,桓玄对他非常亲近礼敬。桓玄担任辅政大臣之后,任命王谧为中书令。王谧,是王导之孙。新安太守殷仲文,是殷觊的弟弟,桓玄的姐姐是殷仲文的妻子。殷仲文听闻桓玄已攻克京师,弃郡投奔桓玄,桓玄任命他为咨议参军。刘迈前往晋见桓玄,桓玄说:“你不怕死,还敢来吗?”刘迈说:“管仲射中齐桓公衣带钩,勃鞮曾经斩断晋文公衣襟,加上我就是第三个了。”桓玄大悦,任命他为参军。

    三月五日,有司上奏,指控会稽王司马道子酗酒、不孝,应当斩首弃市,皇帝下诏,流放到安成郡;斩司马元显及东海王司马彦璋、谯王司马尚之、庾楷、张法顺、毛泰等于建康街市。桓修为坚持为王诞求情,得以流放岭南。

    桓玄任命刘牢之为会稽内史。刘牢之说:“刚刚开始,便夺我兵权,大祸将至了!”刘敬宣向桓玄请求回去劝刘牢之,让他接受命令,桓玄派他回去。刘敬宣劝刘牢之袭击桓玄,刘牢之犹豫不决,移师屯驻班渎,私下对刘裕说:“如今我军当向北与高雅之在广陵会合,然后举兵以匡社稷,你能跟我去吗?”刘裕说:“将军以劲卒数万,望风降服,而桓玄刚刚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都已归附于他,你还到得了广陵吗!我当脱下军服,回到京口而已。”何无忌对刘裕说:“我何去何从?”刘裕说:“我看刘牢之在劫难逃,你可以跟我回京口。桓玄如果能守臣节,我与你一起侍奉他;如果他不臣,我与你图谋他。”

    于是刘牢之大集僚佐,商议占据江北以讨伐桓玄。参军刘袭说:“最不可以做的事,莫大于造反。将军往年反王恭,近日反司马元显,如今又要反桓玄;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说完,起身就走,佐吏多散走。刘牢之惧,派刘敬宣去京口迎接家属。到了约定的时间,刘敬宣还没有回来,刘牢之以为事情已经泄漏,家属都被桓玄杀了,于是率部曲向北而走,到了新洲,自缢而死。刘敬宣赶到,来不及哭,即刻渡江奔广陵。将吏们一起收敛刘牢之遗体,将灵柩送到丹徒。桓玄下令砍开棺材,将尸体斩首,暴尸于市。

    华杉曰:

    一场大战,往往就是这样,其实双方主帅对对方都怕得要死,随时准备逃跑、投降、甚至束手就擒。最后的结果呢,就是你怕我,架不住我更怕你!桓玄本来怕得要死,但是司马元显更怕。争夺全国权力,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但有时候就会这么容易得不可思议,因为你的对手都被这残酷吓傻了。桓玄本来也吓得发抖,但是几乎没打什么仗,就轻松夺取了政权,因为司马元显到最后也没出发。

    司马元显要领导这么大的事,全靠刘牢之,他却跟刘牢之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在皇帝的宴会上见过一面,他怎么做领导呢?所谓力小而任大,德薄而位尊,那力与任,德与位的差距,真是比天还大!

    刘牢之也不值得同情,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也是自己把自己吓死了。他和司马元显,都是被吓死的。

    时无英雄,遂令竖子成名,桓玄就是这样的竖子了。而真正的英雄,正在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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