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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要如何体面地从失败婚姻的崎岖小径,走到开阔的大道上来,才能再次仰望浩瀚的星河呢?蔡东的《伶仃》让我们看到了其中的一种可能。
现代小说中女性题材的作品很多,而蔡东的《伶仃》凭什么能从其中异军突起,入选2019年收获文学排行榜单之短篇小说榜呢?
有人说,现实世界中这类婚姻破裂的案例也太多了。言外之意是素材陈旧,缺乏新意。这显然是想把一篇小说当故事一样,一味寻求复杂诡变的情节、摇曳多姿的场境,决心要在小说里吃出一个“人所未见”的大瓜来。仿佛每一次注目文字,一定得像第一次吃西红柿,第一次吃螃蟹一样,非要看出个“稀罕”来。
我不禁疑惑,文字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严肃文学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
在我对短篇小说一知半解的学习里,一直觉得寻常才是生活本色,情感才是小说灵魂,而雕刻出一个人物的命运,追溯她在这个时间横截面中的沉浮动荡、心理成长才是作者肩负的文字责任:看到生命的不完美,承认人性的局限,却依然引领人发现一丝微光,一分暖热。如若不然,文学存在有何意义?女性题材又有什么意义?单纯就为了歇斯底里地宣泄郁愤吗?单纯就为了极端偏狭地性别对立吗?
而蔡东的《伶仃》,恰好就在极其轻灵巧妙的文字中,很好地把握了一种尺度。既不偏激于性别对立,又不流连于现象展示;既探求婚姻中的链接与融合,又尊重了个体的独立与差异。在作者的笔下,并不着重于世俗的争夺或背叛,而只是专注于个体精神世界与外在的融洽与和谐。于是出现了徐季的出走独居,不是因为金钱和出轨;于是出现了卫巧蓉的跟踪偷窥,不去撕扯打扰,而是疏解释然后轻灵地转身。让两个人各自去恢复最好的生长状态,就像大自然最初野生的一株植物,自然、舒展、向阳、永远不失展望远方的生机与活力。
当我们读《素食者》,更多的笔墨是在女性受苦的各种形式和程度上;当我们读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时,更多的篇幅是男艺术家奇异精彩的后半生——关于这些被动承受苦厄的女性,她们、连同她们受的苦难在某种程度上都是面目模糊的;她们的苦难以及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底层逻辑是什么?她们生活得怎么样,她们以后走向何方,她们如何来改善生存境况等等,在这类题材中往往被一带而过。
正如《伶仃》的开头:
黄昏的时候,卫巧蓉走进一片水杉林。通往树林深处的小路逐渐变细,青苔从树下蔓延到路边,她快步走过时,脚步带起了风,缕缕青色的烟从地面上升起,蜿蜒而上,越来越淡,越来越清瘦。
这是卫巧蓉走出局促窒闷的婚姻困境的一个起点。卫巧蓉最初走的小路是崎岖狭窄的;林子里的空间是阴暗森冷的;脚步带起的烟尘,也只是浅淡易逝、被人忽略的。她最初跟踪徐季到剧院,是蒙头罩脸的,并不是磊落坦然的。
徐季专注于看戏,她专注于监视徐季。徐季沉入完全平静的世界中;而她挣扎在猜忌和愤懑的烦躁里。她失去了自己的世界,也失去了和外部世界平静交流的能力。她完全不明白舞台上的人在唱什么,为何流泪,又为何拥抱。监视徐季就是她的全部,除此之外,她已经失去了体8*也许融合另一朵新的云;也许化作雨,洒向大地,无比润泽。
徐季给女儿讲过一个故事,麻姑在宴会上对另一位神仙说,自从上次和你见面,我亲眼见到东海三次变为桑田……
有些遇见,即使是神仙,也或许相隔无数次沧海桑田。
所以转身,让周身的黑暗变轻;所以转身,便可徜徉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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