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吃得差不多,牧云的脸粉得像春日枝头摇曳的桃花,粉中透着红晕,红晕中透着成熟的知性。
牧云知道自己酒量几何,总能在将醉不醉的临界点及时刹车,保持吃到最后喝到最后也清醒到最后的体面。回到家里灌几杯冰水,然后一股脑地将那些酒肉饭菜吐进马桶,那一顿就算过去了。
伤胃也好,伤脑也好,这世上有许多不好的东西,比如烟酒和奋不顾身的爱情,但是趋之若鹜的人哪里数得清。
左手撑着脑袋听大家聊最近的生活,酒精的作用下眼里荡满了温柔,笑得也开怀迷人了,伸手撩头发的动作也妩媚了。她无甚可以分享,反正就是工作工作工作,其他人并也不恼,任由她光听不说。有时分享就是这样,你硬是让他分享,他越是分享不出来,等到哪天他想真的想参与进来,你拦都拦不住。苏国启就是这样的人,一开始沉默寡言,现在数他是最活跃的,也没有喝醉,但是酒后的话明显多了。
苏国启,爸爸是某局即将退休的局长,和牧云差不多,说不定两家的局长还认识。苏国启所在的单位不是国企,而是一家专注出口的贸易公司,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把资本主义的钱赚回来装在自己兜里。凭借他留洋回来的硕士学历和流利的“二流子”英语,苏国启干得很不错。之所以叫他二流子,是因为他的英语中总是夹杂着俚语和脏话,跟他的中文完全不同。牧云听过他打国际长途,觉着有一点坏坏的酷,内心的好感也升腾了许多。苏国企最近在试图搞定一个南非客户,千万级的订单他已经成竹在胸。
尼桑呢,尼桑的工作是个内审员,与她当初的专业风马牛不相及,但是这完全不阻碍她的事业发展。内审员自然是要找毛病的,找谁的毛病呢?主要找财务的毛病,找出毛病之后呢?自然不会像其他的财务咨询公司一样只给出哪些不符合的列表,作为内部的审计,她还要给出专业的改善建议。一来二去,就跟财务主管孟梓跃走得很近。两个人没有谈情说爱,只是一般的男女友谊。但是用牧云的话说,男女之间哪有纯正的友谊,你俩迟早会捅破那层纸!
孟梓跃最近闹心得很,公司合并,集团重组,工作上的变化一箩筐,居然还想让他去印度西尼亚的某个岛屿做项目整合,他真想两眼一闭辞职信一递,他喜欢这繁华都市的灯红酒绿,不想去孤岛上吹咸腻腻的海风。但是换工作这种事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且尼桑也不希望他走,换个人合作得搭进多少精力跟时间?
小秋才大三,平时住在学校,偶尔跟着堂姐尼桑出来混吃混喝混市面。现在的大学生与八年前的不同了,小秋浓妆艳抹,高跟长筒靴紧身低胸毛衣裙,跟“天真清纯”已经划清了界限,从成熟度这一个角度来说,她与堂姐尼桑已经不分伯仲了。小秋念的是工商管理专业,她自己都不知道毕业之后该去哪个行业工作。但是有一点是确认的,就是要去“能赚钱的行业”!
牧云看着这一小桌的男男女女,果然大家的世界完全不同,对面的苏国启偶尔目光划过她的脸,并未做过多的停留,反倒是小秋,嗲声嗲气的,很容易吸引他的注意力。公正地讲,也不止是苏国启一人的目光,是整一桌人的目光。
“小云你呢?最近有什么不一样吗?”突然被点名的牧云愣了一下,认真地思考起最近有什么不一样来。
“没什么不一样,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呗?”
“嗳,你这还叫浑浑噩噩,那我这只能算沧海一蝼蚁了。”尼桑感慨着,她们这个年纪,就职场而言,牧云已经算干得不错的了,“对了,你们俩,嗳,有没有什么进展啊?”尼桑看出来一些端倪,放低了声音问牧云。
牧云摇了摇头,能有什么进展。虽然有好感,但是离爱情好像还很远,或者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开始一段爱情,或者怎么样才能算开始一段爱情。
大家散了,孟梓跃打了车负责把两个女孩送回去,苏国启叫了代驾,拉着牧云坐到了后面。也许是趁了酒劲,他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放,牧云侧脸看着这个男人,他也没说他喜欢她,她也没有多心跳几下,过了几分钟,趁他不注意,就轻轻脱了出来。
他已经懂了。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太多的口头解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