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大退潮

第十二章 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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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国的探测器飞进虫洞后立刻失联，任何武器对虫洞也起不了效用，人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之水离开地球。在吸完地球大部分海水后，神吸水停下了，这一次，虫洞几乎在一瞬间同时消失。

    “小杨，你知道罗森吗？”陈重跟杨文道聊起了天。

    “我知道，他总是瞎预测一些事，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怎么了，突然说起他？”杨文道心中的恐惧感还没有消除，此时有个人聊天还是能让神经放松一些的。

    “六年前神吸水发生后，我去拜访了他，后来我们经常聊天，慢慢成了朋友。一周前，他说：‘神吸水再发生，退潮如果很严重，你就待在城市舰上不要回陆地了。’”

    “为什么不要回陆地？”杨文道问。

    “冷、缺氧、缺水，这是显而易见的，但这不是他让我别回陆地的主要原因。”陈重喝了一口水，“自WNSO成立后，他猜测城市舰将来会停留在日本东京南部或新西兰东北处，这两处附近分别有日本海沟、马里亚纳海沟和汤加海沟。你看，我们现在离马里亚纳群岛不远吧。”陈重想让杨文道知道，罗森近几年的预测其实很准。“退潮之后，你才知道谁是野蛮人。这是罗森的原话......”陈重说完这句之后，他想到杨文道刚才还在担心父母，没有继续说罗森的事。

    “我们去走走吧，看看外面现在怎样了。”陈重从座位上站起来，拍了一下杨文道的背。

    “好的。”杨文道回应道。

    他俩都知道此时待在工作舱的意义并不大了。

    他们从甲板下走到甲板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山，四面都是小山。山的高处上长着五颜六色的海洋植物，低处则几乎是岩石。透过山与山的缝隙中能看到远处的山，“那个应该是日本吧？”杨文道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用单筒望远镜面向北方的高原山脉问道。

    “应该是吧。”陈重说道，“那这边应该是南湾省，这边就是菲律宾了。”陈重分别指了西方和西南方远处的高原山脉。

    太美了，陈重觉得自己一辈子也造不出这样的奇观，他有点沉醉。

    “陈重兄，你看这边。”杨文道一句话把走神的陈重拉回现实。

    陈重跟着杨文道来到护栏边。果然，玲珑号搁浅在陆地上——准确说是搁浅在原先的海底。船的四周全是鱼，最显眼的是搁浅的鲸类，鲸鱼们无意地压死身下的鱼，这场景就是杨文道闻到的腥臭味来源。

    陈重面向东面拿着望远镜看得入神，“你看那片海。”陈重说，“如果我们想要一直活下去，可能就靠它了。”

    “马里亚纳海沟？”

    “是的，马里亚纳海沟。”

  2

    陈重回想起一周前和罗森在即刻APP上的聊天：

    “......退潮之后，你才知道谁是野蛮人。”罗森引用了金融行业的一句名言，并稍加修改。

    “别卖关子了，详细说说为什么让我待在船上。”

    “灰鹭号有核能，兔脚号和青叶号有农业系统，伏牛号有医疗系统，摘星号有科研系统，黄龙号、剑齿号和鼬风号就是大型移动工厂。甚至还有疾影号这样的专门负责探测的城市舰，据说要探测地幔里的物质。总之，城市舰队就是一个小世界。我不知道汲海族这次会吸多少水，但如果留有情面的话，玛里亚纳海沟的海水肯定够城市舰队的所有人过一辈子。”

    “那陆地呢？南北极呢？”陈重问。

    “格陵兰岛，战斗民族觊觎很久了。南极，老美和澳大利亚跟我们同步在造城市舰，虽然他们建造速度是慢了一些，不过有地理优势，肯定比我们先到达。况且我们在短期内移居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罗森上了个厕所，回来继续打字，“陆地，到那时应该称为旧陆地，我预感社会会大乱，乱的程度跟海平面下降幅度成正比，如果温度全面低于零下30度，他们就不止缺水了。”

    “还缺食物？”

    “对，搞不好还真会人吃人。”罗森发完这句话后，又发了一个小孩子拿手电筒照下巴的表情包。

    此刻，玲珑号确实如罗森所说，搁浅在距离马里亚纳海沟约150公里的位置。工作舱内的仪表板上，海拔刻度死死停在了-60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