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兄总是无视老爹,老爹在猫兄的饭碗里撒辣椒末,猫兄则给老爹送来开膛破肚的死老鼠,两者相看生厌,互不退让,直到猫兄的前主人搂着新女郎出现……
喂!猫兄
作者|元上卿
邻家有一猫,花白脑袋黄肚皮,经常瘫着张大饼脸在院里踱步,活像个老头子。
猫兄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你从它那睿智的眼里就能看出来,猫兄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奇猫,已然看淡了生死,超脱了五行。据主人讲,猫兄是他小姑子的遗物,具有欧洲血统,尚可追溯至路易十六世,祖宗曾是皇室成员。
于是我就很羡慕,问他多少钱买回来的,我也买一只回来显摆,放家里镇宅,多有面啊!
主人高深莫测地笑笑,摇着头走了。
他走了猫没走啊,我又蹲下来问猫兄,猫兄也高深莫测地笑笑,抬掌挠了我一爪子。
猫兄的脾气不太好,这是大院里的黄金定律,没人敢惹还不足半桶水大的黄花猫,除了我爹。
爹在书院里教书,大院的邻居尊称一声先生,每每日上三竿,我爹骑着他那辆嘎吱作响快散架的自行车,将军巡逻似的绕院骑行一圈,收获“先生”数声,这才满意地点头,矜持地微笑着使出大院的绿皮铁门。
可是猫兄比他更矜持,见爹出门,眼皮也不抬一下,耸拉着大脸在树下的土台上打盹,明晃晃的漠视。
我爹见猫兄这德行,心里跟扎了刺似的不舒服,于是每天出门前特意在猫兄跟前晃两圈,不指望它也叫两声先生,好歹也看一眼啊。猫兄仍是漠视地垂着眼皮,我爹转的圈数多了,后来干脆进化出了一见我爹就倒地不醒的奇异功能,把爹气得够呛。
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拉开帷幕。
我爹每日从书院回到家中,必要先大发一通牢骚,从点评猫兄参差不齐如矛草的黄毛到问候它路易十六世的祖宗,直说的抑扬顿挫,唾沫横飞,叫人叹为观止。
你说这么大的人了,跟个猫较什么劲。
你不懂!我爹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这关乎男人的尊严!
骂完之后爹坐下来能多吃一碗饭,吃完饭后又出去找猫兄的麻烦。像抢猫兄食物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他是不屑于去做的,我爹随身带着自家的辣椒末,趁猫兄倒地不醒的时候撒一把,再一脸严肃地回屋备课,不一会儿全院就响起了猫兄撕心裂肺的叫声,饭碗落地的叮当声,水龙头噗噗的喷水声,乱七八糟,热闹非凡。
我爹就在屋里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像个刚抢完钱的土匪。
这招很快就失灵了,之后我爹吃完饭出门,猫兄的饭碗比我爹的脸都干净,那张大脸上圆圆的猫眼慢慢上翻,送给我爹一个完整又标准的白眼。
小妹专门去学习了猫兄自创的新式表情,回来演给我看,结果人眼与猫眼不同。小妹很干脆的翻白眼把自己翻了过去,砸到地上哭了半天。
于是骂猫兄的又多了一个我妈。
我爹与猫兄相看两生厌,战争进行的如火如荼。爹在送小妹去书院的路上专门买了只电老鼠放在院里,开关一开绕的满院乱跑,猫兄追着也跑,不小心闪了腰。爹瞧着猫兄的样子附掌大笑,第二天开门就发现门口一溜死老鼠,开膛破肚,血腥的很。
我爹黑着脸将死老鼠扔掉,上集市买回一根长竹竿。
竹竿好啊,扯上布可当旗,挂上线能钓鱼,上可打枣下可打猫,长了晾衣短了柱杖,方便又实惠。
竹竿买回来了,我爹仿丐帮打狗棍法自创打猫仗法,一根竹竿在院里舞的虎虎生威,不仅起到了震慑敌人的效果,还能强身健体,一举两得。
可猫兄不给他这个面子,照样该吃吃,该睡睡,心比脸还大。
我爹不服,自此越发勤勉练习,发誓早日练成神功,一统江湖。可还没等他练完第一重,猫兄就出了事。
事情始于一个清晨,书院休假,爹在院里练功,一抬眼就看见院门外扬起阵阵灰尘,一辆小轿车嘎吱一声停在门口,下来个大腹便便的秃顶胖子,西服撑得快要爆开,满脸肥油,搂着个跟竹竿也差不多的女郎,一扭一扭走进了院子。
胖子问范西家在哪儿的时候,爹一直盯着他胸前的扣子看,只觉得扣子整个儿都在颤抖,如果扣子有嘴的话,叫得一定比杀猪声也大。
范西是猫兄主人的名讳。我爹指了方向,看见主人满脸堆笑地迎出来。
主人管那胖子叫姑父,被胖子摆手制止,一个“父”子卡脖子里不上不下,呛得难受。
胖子是来要回前妻的遗物的,给怀里女郎当新婚礼物。
我爹暗地里撇嘴,不屑地翻白眼,多厚脸皮啊。结果一回头就见土台上打盹的猫兄站了起来,回肢着地风一般卷过地面,冲到那胖子跟前。胖子吓了一跳,护着怀里的女郎后退,看清是只猫后,没好气地踢了一脚,这一脚又准又狠,踢得猫兄飞出半米远。
猫兄叫了一声,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伴有呼噜呼噜破风车转动似的响动,看样子是伤了肺。它又挣着爬起来,拖着步子向那胖子靠近,眼里带着水光。我爹心里咯噔一声,还未迈开脚步,就见那女郎上前,用皮靴尖尖的一头又踢了一下,嘴里骂骂咧咧的不饶人。
“死猫,做咩啊!”
主人脸拉了老长,挥手赶他们走,那胖子不依,在院子里拉扯了半天,主人干脆抱着猫兄回屋,将门摔得震天响。
胖子放了狠话,搂着女郎往外走,谁料地上突然多了根长竹竿,一下摔了个仰天,连滚带爬冲出院子,坐上汽车绝尘而去。
爹知道猫兄是主人小姑子的遗物,把胖子当成了旧主人。
那天爹回了家,一反常态的沉默,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一个下午,出来后去了主人家里。
猫兄躺在窝里,精神尚好,见着我爹还有力气再翻个白眼。
爹蹲下来给它顺毛,猫兄抬手就是一爪子。我爹也没生气,摇着头走了。
这年头猫比人贱,我爹知道。他杂七杂八采了些草药捣碎,拌进饭里喂那大爷似的瘫在窝里不动弹的猫兄,没吃,全又吐了出来。
其实猫兄已经吃不了饭了,那两脚踢穿了肺。当夜就开始吐白沫,身子一抽一抽地抖,血沫沫夹杂着脏器碎片流下来,将黄毛糊成一条一条的道子。
第二天清晨,爹在树下站了许久许久,挖了个坑,把猫兄冰冷的尸体放了进去。
爹折断了竹竿,再也不练功了。
_THE END_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不正经射手座一枚,爱幻想,爱旅行。
故事梗概:论我爹与猫兄的一场世纪大战。尘埃落定后,一切都是枉然。
注:文章首发于『萌芽论坛』微信公众号
有偿投稿邮箱:writer@mengyaluntan.com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