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无征无兆平地一声惊雷起!天空无缘无故就乌云密布,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近处乌云压顶,远处却日光冉冉,正应了“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奇观。
外婆说:“云跑北,一股黑,现在应该有风朝北在吹。”
真就山雨欲来风满林,我们身旁几棵大树的叶子哗啦啦响。
“云跑东,一股风。现在风向朝东了。”外婆又道。
“那云跑南呢?”
“云跑南,水满田。云跑西,披蓑衣。”外婆一口气道。
“妈,我看,现在云是东南西北都在乱跑。天都疯了,雷阵雨是说来就来,我们还是快找地避避!”妈妈催促又补充道:“站大树下躲雷雨很危险的,快点,前面几步远那好像是个小城隍庙,我们就近躲躲。”
豆大的雨点跑得比我们还快,我们前脚蹲在庙下,雨脚后面就跟上了。
“这庙太小了,挤下你毛小王这尊大神,我就挤不下了,多亏我有先见之明。”妈妈笑对我兼自卖自夸起来,她半蹲着从背包侧袋里取出雨伞撑开。
“噼啪!”劈头盖脑又一声霹雳,骇得我们全住了嘴,只见先前我们站在下方的一棵树,闪电劈下半边树枝来。好险!
“多亏这土地公公保佑!不要胡言乱语,得罪神又得罪人。”外婆小心翼翼虔诚道。
“嗯,就是。妈妈你打胡乱说,得罪了这土地神还得罪了我。”我一边冲妈妈吐着舌头,一边听豆大的雨打在伞上,噼哩啪啦,像弹琴一样。
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刚才还轰隆隆像是世界末日来临的天居然又响晴起来。我们站直起来,才看见这土地庙旁边十几米之遥外,竟是一个明晃晃的小蓄水湖,湖面上空一道绚丽的彩虹,像是通往神秘的了天堂。
“赤橙黄绿青蓝紫,真的是七色耶,好神奇啊!”我惊叹着指与外婆跟妈妈看。
妈妈就开始为我解说起来:“彩虹是一种自然的光学现象,是阳光照射到空气中接近圆形的小水滴,然后造成光的色散和反射形成的。”
“风雨过后,必见彩虹啊!人生也是这样。”妈妈意味深长补了一句,外婆也点头。
不知怎的,路边那棵挨着雷劈的大树树杈上的鸟窝,竟依稀冒起烟来。我们抬头看着,没有纵火分子啊,怎么会起火呢?难道鸟窝会自燃?
“莫不是鸟也要生火做饭?”我嘻笑打趣道,就看见里面有鸟儿惊慌失措飞出来。
“恁是怪呀!大自然硬是无奇不有。”外婆也奇怪道。
妈妈却有板有眼分析道:“这可能是一滴雨珠惹的祸。因为鸟巢庞大的体积,雨后鸟巢上会积满许多的雨珠,在各种各样的巧合下,有一滴雨珠刚好与太阳处在一个合适的位置,这就构成了一个简易的放大镜,阳光的热量被聚集在鸟巢上的一点,然后就着火了,这是物理学中的一个原理。”
外婆连连赞叹:“嗯,你妈妈的学问了不得,读了书就是好啊。我这读书少的老古董就只有睁眼说瞎话啰。”所幸,那个鸟窝上的烟渐渐淡下来,零星的火点渐渐灭了。
我们重新回到森林边的小道上,准备继续前行。
有钱不是万能的,这没钱万万不能,旅行盘缠被洗劫的我们要徒步回家了。不幸中万幸的是,我们背包里的衣物,干粮、水还在。
“这应该就是从佛山顶,我们东望到的原始森林。”外婆左右看看,说道。
真是歪打正着,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于是一边沿着森林小路前行,一边赏起树来。这儿的树真高,抬头望上去,直直的树干直指天空。只是树叶太密,我们居然望不到天空。
外婆如数家珍指给我们看:“那高高入云的叫云杉,长势快。那树干银白硬挺的是青㭎,材质好。长满尖锐刺儿的叫鹅掌树。路边那些一摸就抖个不停的树叫“痒痒树”。张牙舞爪的叫龙爪槐。满是长长乌黑荚儿可以用来洗衣服的叫皂角树。像极了凤凰尾巴那叫凤尾松。盘根错节长满胡子的“老头”树叫榕树。也有像两三楼高枝干长满鱼鳞皮叫铁树的,据说千年才花开一次。那高达三四层楼高,结满青绿果子的“葡萄树”原来叫橄榄树。像是结满了石榴果,但叶片巨大的原来叫油桐树……
最后,印入我们眼帘的是一种叶片巨大而树冠像巨伞的树,外婆说那叫泡桐树,关于这泡桐树,也有一段“黄巢杀人八百万,在数一人也难逃”的神奇历史典故。
话说黄巢聚众起义准备阶段,他藏在古宿州的藏梅寺,跟寺中的和尚卞绿结为了兄弟,并与之商讨起义的时间、地点、方案。准备起义的那天,黄巢对卞绿和尚说,他要祭刀。
卞绿说:
“你祭刀,我总觉有些害怕。”
黄巢说:“兄弟,我祭刀你怕什么?”
“不知怎地,我老觉得心惊肉跳的。”
“那你就躲一躲吧,我祭完刀你再出来。”
于是卞绿和尚就出去躲了。可他躲到哪儿都觉得不安全,最后看见寺前那棵泡桐树,里面是空的,他躲了进去,觉得很安全。
黄巢在寺前耍刀,耍得呼呼生风,寒光逼人。觉得没有什么地方可祭刀的,看来看去,他忽然发现了庙前这棵泡桐树,觉得祭刀最合适,于是一刀砍去,结果把卞绿和尚拦腰截断,死于树中。人们说,黄巢是天上的曲星,因误放了地狱里的魔鬼而被玉皇罚下来的。地狱共有魔鬼八百万,卞绿是看地狱门的官吏,所以他必须先去。黄巢每杀一个,卞绿就关进地狱一个,决不滥杀一人。尽管为此黄巢很伤心,却也正应验了在劫难逃。
外婆最后道:“可见命里一切有定数,我们不去想那么多,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
听得入迷,竟忘了天色不早了,豁然抬头,才望见太阳渐渐西沉,路上也没其他行人了,这森林像个迷魂八卦阵,总走不完似的。我们还没找到落脚点,这很是让妈妈有些急燥,一个劲地催促我们走快点,夜影子已下来了。
“急也没用,先歇歇吧。”外婆放下背包,就路边的大石头坐下来,掏出仅剩的那袋压缩饼干,让我们填肚子。妈妈居然捣腾起路边的一丛刺来,然后摸摸索索交给我与外婆各一捧圆圆的小果子,道“喏,来吃点野生覆盆子,天然环保纯绿色水果。”
借着夜色中隐约的亮光,我看出来这果子带点红,吃一颗,酸酸甜甜,果然比饼干味道好吃多了。外婆喝着水,“唉,说那么神秘,就是栽秧泡果嘛,这种果子出来,农家该插秧了。日子过得好快,看样子都到立夏小满节气了,立夏小满正插秧,有得农人忙了,这时节,狗都要忙着抢几天桑果。”她眼睛望着夜空,看着隐藏半边脸的月亮又喃喃自语道:“今天应该是初九初十了。”我奇怪道:“外婆,你随身带日历表了?”外婆道,“你没听说,月亮,初一天一条边。初二三,眉毛弯。初五六,挂银镰。初七八像小船。初九十切半圆。十五六像玉盘。”又问我:“最亮的那颗星叫什么?你该知道吧?”我说:“当然,北极星啊。”。“呆会儿我们顺着这星的东南方走就没错。说不定一会儿就会碰上同路的人呢。”
我忘了,闪闪发亮的星星们,可以帮助迷路的每个人找到回家的路!歇息好一阵,也没个路人经过,我问道:“外婆,这黑咕隆咚地,怎么走?”外婆却似早有准备一样,从背包的侧袋里掏出个东西,“啪”一声,立刻,一束亮亮的光,穿透夜的黑。
是手电筒!想得太周到了,外婆万岁。我们起身出发,路边草从里有夜虫“啾啾啾”响起来,是蛐蛐儿?纺织娘?还是螳螂?生平第一次夜行在这迷人的森林小夜曲中,我兴奋地唱起了歌。
“这个夜猫子,还高兴地很呢。”妈妈说。
月亮婆婆也像是感染了我的欢快,露出她的半边脸来,笑眯眯地着我们赶夜路。我们一路走,她还一路跟着,洒一路清辉来帮我们照亮。妈妈说:“有备无患,关了手电,免得用完电了。”
于是,我们借助朦朦的月光夜行。路旁树的黑影,在夜里闪着鬼魅的光,让人毛骨悚然,心里跳得七上八下的我,歌声开始变得颤颤的,深一脚浅一脚,差点摔倒。
“打开手电吧,我备用了几块电池。”外婆说。我高兴地就差再呼外婆万万岁了!在这打开的宝贝手电下,我上窜下跳的心才回到肚子里,我们加快了脚步,前面似乎出现了隐隐的光。
“快,前面有人,我们快点跟上去。”奇怪的是,我们加快脚步,前面那影子走得更快,我们慢下来,那影也慢下来。
怎么回事?我们大惑不解,干脆三步并两步一鼓作气跟上去。才模糊看到: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半老头和一位老婆婆。老婆婆背篓里应该是背着一些生活用品,老爷爷却背着硕大一背兜破烂似的。他还手举秤砣,作势防备的样子。
“兄弟,妹子,赶夜路啊。”外婆搭上腔。
“嗯是啊,是啊,赶夜路,今天收工迟了!”老头道。
“我说早点回,非要多干点,赶夜路多不安全!你们也赶夜路啊。”旁边的老太太也搭上话来。
原来他们以为我们是强盗,我却还以为见鬼了。外婆说:“我们临时来走亲戚,联系的工具也丢了,没找到亲戚,好几年了想来应该是亲戚搬家了。”老婆婆明白过来,就告诉我们她家就在森林边上前面的小山坡,不嫌弃的话去她们家歇歇脚。我们求之不得,外婆和妈妈一起连连道谢,我们一起帮老两囗分担提了东西。有人同路夜行,赶路就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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