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3）

四奶奶跑了，早晨起来时石头听到奶奶告诉他这个消息时，脑袋有点懵，他迷糊着喝光了碗中的莜面糊糊，不听奶奶的劝阻跑了出去，四方爷家院门口围着一群人，嗡嗡地议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昨天晚上四方爷回到家，晚上自然没有锁门，由于太过劳累，一觉睡到大天亮，起来时发现桃花不在家，跑到村子里打听，没有人看到过桃花，四方爷知道桃花跑了。村里人听到消息后，都赶到四方爷家，准备帮他到村外找人去。

四方爷他们从村子四周的各个方向找人去了，石头觉得心里很难受，就像那次打碎家里的碗怕父母和奶奶发现一般，心中有点七上八下的不安，他漫不经心地踢着小石块朝着家里走来，走到那个破窑洞时，听到石头石头的叫声，石头停住脚步，朝窑洞方向看去：

“石头，你过来。”石头听出这是四奶奶的声音，是从窑洞中传出来的，石头朝着四周看了看，跑入了窑洞内，看到四奶奶坐在窑洞灶台的角落里，全身脏兮兮地挂满了尘土，好看的衣服被挂出了几处破洞，两个手腕露出了肿涨的红痕，脸上和手臂上挂着一块块青斑。

“四奶奶，你怎么在这里？四方爷带着全村人到处找你，快快跑吧。”石头看着四奶奶还坐在这里，有点着急。

“我崴脚了，跑不动了。”四奶奶长叹了一口气，双眼充满了水雾。

原来昨晚等四方爷睡熟后，四奶奶悄悄悄起来，害怕四方爷追来，一出村就沿着自己逃荒时来的路跑了起来，夜间光线暗淡，山路崎岖不平，衣服挂破都顾不上，一直往前跑，没跑几步脚就受伤了，只得拖着受伤的脚返回来藏到这个破窑里，等脚稍好点再作打算。

四方爷他们回来了，一整天把这片山和周边的村子都走遍也没有找到四奶奶，四方爷黑青的脸就像吃过白粉的中毒佬，眼眼通红得如吃了人肉的野狗，恶毒的咒语从四方爷的口中一串串地吐出，石头躲在人群的后边，觉得四方爷像他上次梦到的一般，带着凶残的血腥味。

奶奶这两天感觉很奇怪，做好的干粮吃两顿就没有了，平时石头虽偷着吃，也不会吃这么多，奶奶就留意着石头的一举一动。这天石头又与平时一般回到家里，看到奶奶出去了，悄悄地打开瓷瓮，从里面拿出几块窝头塞入怀中，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家。奶奶悄悄站在院墙边，探着头看到石头跑到破窑洞时，向周围看了看就钻了进去。

四奶奶的那只崴脚已经消去了水肿，今天晚上必须逃离这里，她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他吃着石头带来的窝头，悄悄地和石头谈着山外面的事情，这让石头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想和四奶奶一起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四奶奶要他长大以后再出来，现在他还太小。他的心里充满了出去的野望，长大后一定要出去看看，看看四奶奶和她的家乡，就在他和四奶奶都想着离开这里时，窑洞暗了下来，几个壮汉站在窑洞的窗口和窑口，奶奶带着四方爷从壮汉的身边走进了窑洞，奶奶走到石头的身边，恶狠狠地扯着石头的耳朵，向窑外走去，从四奶奶身边经过时，吐了一口唾沫：“呸，贱人，小孩子都要勾引。”

石头只觉得耳朵热辣辣的疼痛，头像炸裂一般的轰轰作响，窑洞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惊得一股热流从他的鸡鸡中飞流直下，感觉到一阵战栗的轻松。他看到几个壮汉和四方爷扯着四奶奶那漂亮的黑发，从窑洞内拖了出来，向远方扬长而去，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拖痕和满嘴的泥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