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现在正闭目沉思,显然正在被什么事情困扰着。一旁的御卫长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双眼甚至连眨都没眨一下。
“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白洵大人,大人说观测到了奇怪的星象。”付煊说。
“你相信他的话?”皇帝用布着些许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他很疲惫。
付煊摇摇头,星象与算命一样,太过虚幻,作为御卫,力量才是他信奉的唯一真理。
皇帝转过头去,“星官的大惊小怪也不是这一回了,不必太过担心。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最近我听从辅机的建议准备修建祭坛,需要从西罗国运输木材,但是西罗人竟然拒绝提供原料。”
什么?是那个头巾国王。不会吧!在付煊眼里他一直都是软弱无能的代表。“陛下希望怎么做?”
“这件事情不可原谅,公然挑衅皇威,看来他们是已经忘记了真龙的怒火,是该好好提醒他们一下了。”
看来皇帝是已经真的被激怒,或者本来激怒他就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他忘了这个夏朝皇帝或者夏之国的国王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易怒的,或许那在他成为御卫之前。他在害怕!在天佑皇帝统治期间,已经有超过十个国家被灭国。他的皇位伴随着血光,他的生命与鲜血作伴,不过这又并不是一件特别难以理解的事,在皇权的争夺中,失败本就意味着死亡。就连那位受人尊敬的火将军也不列外。恐惧就像一剂慢性毒药,它日积月累,慢慢生根,等到察觉中毒之时,早已无药可解。
皇帝被恐惧包裹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自出生时便是如此,但他并不知道恐惧之源。
“你去丰都通知杨成,令他的暗之军即刻南下。”付煊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若皇帝身负恐惧,那么灾难将随时降临。
“所有人都必须明白,违令者的下场。”说完他猛烈咳嗽。付煊想要俯身搀扶,但被他拒绝。“我没事。”
“陛下?”
“太医说只是忧虑过度,没有大碍。好好休息就行。你最好快去快回。”说完,皇帝起身准备离去。“哒嘛国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准备好了贡品,正在启程赶来的路上。我会为他们准备一场比武会,希望你能够赶得上。”
“是!”等到国王消失在后帘时,付煊看着黄金龙椅,露出复杂莫名的表情,叹了口气。随后也退下高台。
小侍从很听话地待在原地牵着两匹马,在付煊出宫时,他正对着大鼻做着鬼脸。“爵士大人,我们还要出门吗?”
“皇帝令我去一趟丰都。”
“啊!我还以为……”邓肯的表情看上去很失望。
“你想要怎样?”付煊问他。
“没什么,我们今天就走吗?爵士。”
“明天吧!这件事不用那么急。”虽然姬之愒命他快去快回,但实际上这件事早一点晚一点也就那个样,皇帝只是处在气头。而且哒嘛国从冥州来到中州的夏之国长安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再说他们一定大张旗鼓成群结队,那就更慢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邓肯问道。
“怡春楼。”付煊笑着回答他。
邓肯眼露精光,这个细节被付煊捕捉到了。这小子!但现在时间似乎还早,鸽子广场上巨大的日晷指针阴影才刚过半,也就是说今日时光也才过半。
“我们先去教堂。”随及身后传来男孩的一阵哀嚎。
位于修女巷的圣父教堂始建于夏之国第一任国王永辉王统治期间。当时夏皇朝还未建立,人族还处于动荡之中。永辉王不顾众臣反对,请来了矮人工匠大师彼得设计。在教堂修建期间,大陆格局波谲云诡,直到夏皇朝建立之后四百年,神羿帝向龙族开战的前夕教堂才得以修建完成。神羿大帝姬凌以诸神之父奥朱汀为之命名——圣奥朱汀大教堂,又称圣父大教堂。教堂前后建了近五百年,有六十丈高,在长安城里唯有金宫中的骊山堡能够与之媲美——那是属于贵族们的城堡,是王室的居住所。
若是无事,付煊总会到教堂做一些祷告。虽然这令他看起来不够虔诚,天父的信徒们每个礼拜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前来祈祷,那一天被称作是祷告日。显然,那一天不是今天。因为今天教堂异常冷清。
人们都说教堂是超乎于现实世界之外的另外一个世界。这里是能够与神交流的地方,每次付煊来到这里都能找到一种宁静,那种感觉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信奉神灵,相信神明真是存在是怎样一种感受。他们会在某个地方盯着你吗?就像是窃贼。不,这有着本质的区别,神不会偷东西。至少信徒们是这样想的。
“你感觉怎么样?”他问邓肯。
“我觉得有人在看着我。”男孩盯着教堂中央披着白袍的神父雕像说。当然圣父教堂里可不仅仅只有诸神之父的雕像,海洋之神、天空之神、大地母神、农务之神以及无面神。所有的神都被塑造成为了雪白的雕像,前方摆放着铜罐以及香壶。那是给神明的供奉以及将祈愿传达神明的方式。神也需要钱币吗?男孩问他。无论是谁都需要钱,他告诉邓肯,否则你会饿死或者冻死。
“但是神不会死!”他撅着嘴。“他们是不死的。”
“所有活着的东西都会死。”付煊没好气地回答他。随后走到另一个方向,他不想纠缠在这种无聊的话题里。事实上他有点心虚,神会死吗?这个问题偶尔也会困扰着他。他们将在何时死去?又是在什么时候诞生的?如果神灵消失了,那么信徒存在的意义又是为何?或许他们仅仅是想要互相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以此抵抗绝望的生活。然而事实又并非如此,贵族们也是信仰的主要提供者,他们为何信神?
“越是不安的人,越会祈求神灵原谅。”男孩很确信地说。
付煊看着他,仿佛他第一次见到他一般。“你在说什么?”
“我父亲就是这样。从妓院回来之后都会先到教堂做完祷告之后才回去,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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