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与临海镇守卫类似的衣物,只是比他们的更为精致。那是骑士的服饰。西莫就想成为一名骑士,他说每一名骑士都是勇士,只有最勇敢无畏的人才有资格被册封为骑士。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立下赫赫战功,直到被城主赏识,然后他才会在全城人面前将你同其他勇士们一起册封为骑士。显然这个人就已经享受过了这样的荣耀。
梦境很模糊,她骑在那个看不清脸的骑士脖子上。他们像是在嬉戏,骑士跑得很急,她听见了气喘吁吁的声音。有时候梦里会出现火烧的场景,然后是死人。
与废弃教堂里死去的人不同,他们并不完整。教堂里面死去的乞丐脸上很少会出现恐惧或者挣扎的神情,他们大都会露出安详的表情,梦中的人死相惨烈,他们要嘛就是被火焰烤的面目全非,,要嘛就是缺胳膊少腿的,样子十分吓人。有很多次莉莉都被这样的噩梦惊醒。
有时候梦里会出现冒烟的灰烬,以及房屋的废墟,那是彻彻底底的废墟,甚至没有一根完好的石柱,只剩下残砖碎瓦。那是一片很大的废墟,比整个海滩市场都还要大上百倍。梦里她蹲在一块翘起碎裂的石板下方,周围没有一个人,就连模糊骑士也不在。她蹲在那儿哭,但是莉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每当她回忆时,记忆就会变得像一张白纸,上面空无一物。
图片来自网络巨龙!她想起来了,那些巨龙的幻像正是源于梦境。那是在火焰与灰烬的废墟旁,在一片黑暗寂静的空间里,火焰在将所有建筑燃烧起来,围成一个火圈。那模样看上去像是将世界都给点燃了。而那头龙,那头凶猛丑陋的巨兽就直挺挺地站立在火圈中央,它张开与蝙蝠类似的双翅,仰头向天空中喷射出炽热的火柱。当火柱达到一定高度时,就会如喷泉一般四处散开,掉落在地,形成火圈,与四散的火柱一起将莉莉与巨龙一起包裹其中。但梦境总是在变化,就像胶泥一般,你无法控制住它的形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做这种梦。
也许病好了之后就开始了吧!爷爷说过她曾经大病了一场。
“爷爷我能再到临海镇上看看吗?”
“去吧!早点回来。我们晚上离开,尽量别让卖鱼的老头看见。”
“嗯,好!”
还没有和西莫告别。她已经来临海镇两个月了,这里民风淳朴,所有人都很善良,海滩市场的人们都很喜欢莉莉,他们经常会给爷孙俩赠送吃穿。莉莉想要和所有人道别,但是爷爷说不能让老胡子看见。于是她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她在落水口岸等着,现在时间还早,西莫每天帮老胡子卖完鱼之后总会来这儿,所以她不急。
看着海水消磨时光其实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听着波涛拍打海岸的声音,感受着微风吹拂,然后脑袋里就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画面。但是大人们都不喜欢这么做。
海水是全世界最温柔的,所以西莫和那群男孩经常会在其中嬉戏游泳。这令莉莉十分嫉妒,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男孩可以过得这么无忧无虑。幼稚的快乐,他们难道不会思考关于玩耍之外的其他东西了吗?这个时候天空就会传来一个声音说:是的,他们不用。
太阳自海面向上缓缓移动,慢慢滑过她的头顶,等到西莫与他的小伙伴们到来的时候,它已经快要掉入大地的尽头。
“看,你媳妇找你了。”浩克带着痞气看着莉莉。他是孩子里面最大的,有十二岁了。男孩们都会听他的,他们经常会将临海镇闹的鸡犬不宁,为此也吃过不少苦头,但这群调皮鬼却从来都不长教训。
西莫屁颠屁颠地向她小跑了过来。他看起来很开心。
“你怎么了?”西莫好奇地问道。
“我要走了。”
“去哪里啊?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不会回来了。”
男孩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说话,“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哦!”
“干嘛?”
“等我一会儿,求你了。”男孩哀求到。
莉莉想了想,看了看天空,“嗯,你快点吧!”
“嗯嗯,说好了。不要走。”说完西莫就跑开了。
莉莉听见远方浩克在大喊,“你小子要干嘛?”但没有人回答他。
天色愈加暗淡,但是西莫还没有到来。早点回来,我们晚上离开,爷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看着海滩市场的方向,那也是西莫离开的方向。
必须要离开了。她等到了天黑前的最后一分钟,但是西莫依旧没有到。
在离开之前,西莫都没有出现。
直到坐落在海边高塔中的灯光亮起来,莉莉离开了。当落水海岸消失在视野中,她听见远方传来西莫的声音。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男孩的声音稚嫩,但莉莉却愿意相信。
回到教堂里。爷爷早就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所有东西都装在一个布包里,大部分都是海滩市场的人们赠送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则几乎没有。
夜色朦胧,冬季的寒意还未完全消逝,这样的温度几乎没有人会出门。或许爷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这个时间的吧!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知道原因,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跑。不过她知道一件事,爷爷在害怕!
爷爷总是在害怕,他在躲藏,为此不惜成为乞丐,为此不惜变为一个无名无姓的人!
夜路漆黑无光,路过树林时她总能感受到一些未知的目光在窥伺,细声低语,他们蛰伏在黑暗中,试图向路人们传递他们知晓的一切。
“人死之后鬼魂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唯有在那里你才能看清这个人世。所有已经发生了的,正在发生的以及将要发生的事,他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死去的老乞丐说。
“要是也能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就好了。”莉莉憧憬道。
“嗯嗯,好的。等哪天我也进入了那个世界,我会将所有事都告诉莉莉的。”老乞丐说,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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