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无碑

作者: 烟雨孤行 | 来源:发表于2018-03-22 14:00 被阅读29次
    西路无碑

    “我今奉命担任石牌要塞守备,军人以死报国,原属本分,故我毫无牵挂。仅亲老家贫,妻少子幼,乡关万里,孤寡无依,稍感戚戚,然亦无可奈何,只好付之命运。诸子长大成人,仍以当军人为父报仇,为国效忠为宜……”

    这是抗日战争时期,一位国军将领在大敌当前、恶战在即与家人作别的一封遗书。写这封遗书的人,是国民革命军陆军师长胡琏上将。他即将要开始一场被称为中国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石碑保卫战。

    1943年5月,当时的时局是,中国军队一直处于被动状态,退到西南一隅,而日军又侵占了宜昌,石牌便成为拱卫陪都重庆的第一道门户。石牌,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石牌一旦被攻陷,在日军水陆的空配合下,重庆将无险可守,中国将无险可守。

    5月25日,日军集结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石牌要塞,直面扑来。面对日军的强势压境,担任防守任务的胡琏向他的上级汇报:“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他和他的守军将士们一样,对这一战都抱以必死之心,意志坚决,誓死与阵地共存亡。

    大战前,胡琏在祭天词中提到:汉贼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辩,春秋存义,身为军人,死为军魂……后来,每次我读到这些文字,总是抑制不住得泪目。

    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而又喧闹的废墟之上,篝火狼烟,烽火连年,哀鸣和刀枪在风中绽开,堆积的尸体狰狞可怖,血流成河,杀声震天。

    在这一场战役中,中国守军与敌方近身肉搏,喋血拼刺,面对面厮杀,三个小时没有枪声,马革裹尸,山河嗜血,上演了二战中规模最大的上万人白刃之战。

    战斗的最终结果,日军久攻石牌不下,损兵折将惨重,士气和信心完全丧失。我军以弱胜强、并以较小的代价取得较大胜利,甚至影响到整个中国战场上最后的局势。

    三千里路云和月,五千里家国,月儿弯弯照九州。每当民族到了最危难时刻,总有人会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将生死置之度外,肩负救国救民之大任。哀感天地,可歌可泣。

    而今七十年多年过去了,仅仅是七十多年的时间,让人感到痛心的,先前看到报道有国人在泰山身穿印有“大日本帝国海军”字样T恤衫,公然叫嚣日本军国主义;后又看到报道,有国人身穿二战日本军服,手持军刀,站在南京紫金山上各种摆拍!

    书上解释,遗忘,是对识记过的材料不能再认与回忆,或者错误的再认与回忆,是一种记忆的丧失。

    那些个别善于遗忘的人,他们一定不会知道,在以前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弱势国家倾全国之力去迎战亚洲头号工业强国的那种无力;他们一定不会感受,战争的枪声打响后,中国军队一个兵团接着一个兵团往战场上送,而大多都回不来的那种凄惨、悲壮;他们一定不会理解,在暗无天日中盼不到胜利曙光到来时,却仍然坚持抵抗侵略的那种义无反顾。

    “英魂常绕碧山葱,映日杜鹃犹血红;墓表高碑昭后世,无名冢冢是英雄。”

    这场属于全民族的抗战,并不是十分地模糊,也并非十分地遥远。如今许多见证者依然在世,曾经的一次次的艰苦卓绝的攻守,一场场的血流漂橹的会战,一部部的惨痛的血泪篇,有他们可以证明。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当看到越来越多的“精日分子”这个名词出现时,关于那场战争,关于那场记忆,是历史正在淡化,还是人心正在迷失?

    我一直认为,失去的东西比遗忘的更可怕,更让人忐忑不安,更惶惑慌乱。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两个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抗战时,史沫特莱在重庆,她说经常看见中国的战机起飞去迎击日寇的庞大机群,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中国的飞机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她看到只有一架小小的国军战斗机去与日寇24架战机组成的机群战斗。她说,她当时就泪流满面,想写一首诗篇来歌颂英勇的中国空军。

    另一个故事发生在日本投降前夕,杀害杨靖宇将军的岸谷隆一郎自杀,他在遗书中写到这么一句话:“天皇陛下发动这次侵华战争或许是不合适的,中国拥有像杨靖宇这样的铁血军人,一定不会亡国。”

    战争是残酷的,是恐惧的,是颠覆的,是毁灭的,是死亡的,是伤痛的。当山河故土沦陷,先辈用无数生命铸就的血色长城,我们有什么资格去亵渎!

    铭记,不是为了埋下仇恨的种子,而是为了避免遗忘。

    去年十月,我辗转多地,拜访一位当年的抗战老兵。

    老兵16岁就参军了,加入的是国民党队伍,打过中条山战役,石牌保卫战等大小战役,九死一生,至今身上伤痕累累。

    因为种种原因,老兵的晚年孤身一人生活在偏僻的乡村,年过九旬,没有养老金和补贴,仅仅靠着民间的救助艰难地维持生计。

    昔日老兵跟随战友南征北战、战场杀敌,而今门前冷落、无儿无女无人问津。

    当我看到老兵年轻时的照片时,心中莫名的心酸和难受,一阵烈火的灼伤与冰冻的刺骨感。照片里的他一身戎装,英俊挺拔、凛然伟岸、气质昂扬。

    我切切实实体会到什么是“老兵不死,只是渐渐地凋零”那种感觉。

    老兵胸前挂着的一枚勋章,是抗战胜利七十周年政府给颁发的,他快要哭得说,“国家终于承认我们是抗日的了……”2015年,他接到邀请去北京观看胜利大阅兵。但遗憾的是,那段时间老兵身体病重,没能了却这个心愿。

    “当初和小日本打仗,他们的武器装备很精良,我们的武器和他们的根本没法比,上了战场后,没人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想着能多杀一个鬼子就会赚一个……我的好多兄弟都死在了战场上,永远回不来了,其中还有一些十六七岁的娃子,如果他们活到现在,也应该是八九十岁的人了……”

    那些无数年轻的、鲜活的生命,他们没有等来了黎明,永远倒在了黎明到来的路上,再没能站起来,睁开眼睛看一次鲜红色的、如鲜血一样红的朝阳。

    “其实有些时候,活着比死去还要痛苦”。这是老兵从那个时代走过来,慢慢悟出的。

    两个月后,老兵安详地离世,归队天堂,仿佛带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带走了他一生浸透的鲜血、辛酸和委屈……

    遗憾总是趁我们不加注意时,悄然地来临。

    当关于那场战争的记忆所有亲历者都相继离世,那么作为后辈,我们能否牢牢记住他们曾在这片热土付出的感情,以及流过的血与泪?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华夏复兴当务急,岂容军国鬼魂还。

    青山处处埋忠骨,山河多情,应知万千男儿吟国殇;苍天有眼,且看十万雄兵斩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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