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天空,云彩变幻,但她始终眼神呆滞。我不敢出声,即使我很想知道她有什么打算,或者想让她哭一哭。风吹过来的碎发遮掩不严的眼角并没有水光。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一起一伏地计时。
好在不远处一棵已经枯死大半的老树上歇息的乌鸦要走了,“扑腾”一声打破了寂静。我咽了一下口水,“天要黑了,要不我们回去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回吧,总要结束,总要开始。”她依旧保持原先的姿势。我率先起身,顺势要扶她,她避开了。我的心还是疼了一下,尽管我非常能理解她对别人的排斥,只是之前我还没有把我划分在“别人”中。
一路无言,遇到了一只流浪狗,我故意说“这狗怎么这么像你呢,莫非是你的兄弟?”期待她有所反应,但她依旧把下巴缩在衣领中,两手插在口袋,不紧不慢地走着,丝毫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天真的要看不清了,这狗分明更像我一些。”
回家后,她没有换鞋,更没有和往常一样嫌弃我总是错穿她的拖鞋,两双一起买的同样的拖鞋,即使我戴着眼镜也难以区分,但她总能轻易区分。她径直回了她的房间,掩上了门。我倒了杯水,想着是否送进去,进去了是否立马出来,不出来是否找话说,又说些什么呢?
水凉了,我要进去了。正要推门,门铃响了,我去开门,是外卖,疑惑是谁点的外卖,打开包装,看到那熟悉的留言,我知道是她。这多少能让我有个正当理由去找她,调好了嘴角微笑的弧度,推开门,她换了一身衣服,正在收拾衣柜,她往出走,说:“是外卖来了吧,想着你今晚不做饭,所以我点了外卖,是我们经常吃的那家。”
吃完饭,她一如既往地摸着肚子,去做饭后运动了。这是她正常的样子,只是这“正常”来的太快,反而让我更加不安。今早医院检查单出来了,是胃癌晚期。她在山上坐了一天,而我只能陪着。看着她黯然呆滞的眼神,我觉得这世界暗了,我多么想让她正常。可她现在正常了,可我怎么这么难过。
要睡觉了,我柔声说:“我们一起睡吧。”她笑着说:“才不要,你睡觉老讲梦话,太吵啦。快去睡,今天累死了,我要困死了。”“可是,你……”还没说出来,她就打断了,“明天陪我去大溪地吧,我们之前说好的,我怕不去再没机会了。”我咽了一下,挤出一个“好”字,就转身回房。我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我没有收拾行李,只是等着,等着天亮,等着变数。不知何时睡着了,惊醒后,慌张地跑去她的房间,一把推开门,一束光透过床帘缝照在地上的她的蟹爪兰上,她说过她想让蟹爪兰迎接每天第一束光,所以她拉窗帘每每都留个缝隙。是的,天亮了,花开了,她走了。
我没有去找她,我尊重她的意思。一个月后收到了医院通知,我知道我终于失去了她。她找到了她的结束,而我找不到我的开始。我的影子死了,从此我只是一个透明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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