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愿亦无求

新年的心愿

老公的本命年到了，2025年第一天他一早就带着我们去了南华寺，在大殿的门口志工师傅和安妮说:“你要不要拿一支花花和菩萨拜拜，或是你有什么心愿或是愿望你告诉菩萨。”

安说:“没有……”直接把志工师傅逗笑了，于是我们俩就安静的在大殿门口看雄伟的建筑，看鱼戏莲叶间的盆中景致，看成络绎不绝的外国人带着各类品种的宠物狗前来参加为狗狗祈福的仪式。

她是真的无愿亦无求，还记得4岁生日前我们问她:“你想要什么礼物？”她说:“蓝色的盒子！”因为她喜欢蓝色，大概是她平时里想要的我们都满足了吧。

她很小就能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要求，包括但不限于想吃的、想玩的……有时候我甚至会羡慕她像我妈一样，总能想到自己想吃什么！

不都说要向内求不向外求吗？

“何去拜庙堂，何不求自己”

5岁的孩子可没什么大愿望。

生命教育

记不清她第一次和我讨论生死是什么时候了，可2024年年末的时候，她隔三差五的问我一些关于生死的问题。

自我爸走后，关于生命的命题我自己都还没解决，更别说教育孩子。

在回家的路上，她会看着窗外的繁星问我:“你怎么知道天上的星星哪一个是爷爷？”我答:“最亮的那一个！”

她接着问我:“壮壮(一条不幸夭折的小狗）也变成了星星在天上保护我们吗？”我坚定的说:“对呀！”于是每一个黑夜她都不在害怕。

直到那天晚上睡前她问我:“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变成星星？”

困意袭来，我不假思索的说:“是。”然后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哇的一声她哭了，她紧紧的抱着我说:“可是我不想离开你。”

那晚睡前我正在写2024年的工作总结，一遍又一遍的修改2025年的工作计划，我满怀凌云之志，可她这出闹的，我恨不得下楼删了那些写满计划的文件改成好好活着，最好能像古人说的寿与天齐。

我突然没了困意，本想和她解释人固有一死的事实，可面对软糯糯的小姑娘只能说:“我会陪你很久很久。”

轻拍着她的背，感受到她搂着我睡着了，留下了再也睡不着的我。

祭奠是传递思念的信差

想起回国的时候恰逢阴历十月一，我窝在家里给奶奶、爷爷还有我爸叠金元宝，她非要和我一起叠。

她看到我面前放着一个半人高的装满金元宝的塑料袋问:“你爸爸需要这么多钱吗？”

还没等我回答，她自顾自的说:“肯定是爷爷想要给我买很多好东西！”

我笑笑不语也没停下手里的活。

去给奶奶爷爷上坟的时候，她留在车里等我。墓园里和8年前一样，没有一点改变，直到我发现不能在墓碑前烧纸，一趟下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听到旁边一户前来上坟的人在用微信打视频电话，内心不免一阵嫌弃，连祭奠先人的片刻都不能消停吗？

只听视频那边一个女人问:“小妹，你替我给爸妈磕头了吗？”

拿着手机的女人立马说:“磕了！磕了！来来来，你看着，我再替你磕几个！”说话间就把手机斜靠在墓碑前又咚咚磕了几个头，真是把人气笑了！

结束后，我和家人绕到了墓指定的烧纸地点，映入眼帘的是3个已经被烧的漆黑的大油漆桶、还有3个用砖头在地上摆成了长方形的区域。

有一户人家新丧，穿着白色孝服正在砖头摆成的区域里烧纸，我们就去了油漆桶旁边。

我问两个舅舅:“不都是画个圈里面写上名字，这桶直接烧能收到吗？”这一刻唯物主义拜倒在了思念面前，我好不容易叠的金元宝，爷爷奶奶收不到怎么办？虽然明白这些仪式感多半是前人想出安慰后人的妙计。

姨说:“这离得近，都能收到。”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回家后特意查了一下寒衣节要给逝去的亲人“送”寒衣，还有一整套布帛、表文之类的，赶紧连夜在网上定了一套，收到货之后被震惊了，新款的配手机壳的IPhone，从表文到银行卡、金元宝、蜡烛、寒衣等等，卖家想的真周到，专业！

趁着夜色和我妈一起去给我爸烧纸，嘱咐安在旁边等着我，我妈和她说: “你跟爷爷说来收钱了，别节省，想吃什么、要什么就给自己买。”一如我小时候她教我给奶奶爷爷说的一样，可这么多年了我也说不出口。

回南非后，我们一家在寿司店等待上菜的时候，安妮突然问我:“妈妈，我们不是都给爷爷寄了手机，为什么他不跟我们视频呢？”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泪，情绪来的像是排山倒海，我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安妮一脸不解的坐在那里等我回答，看到我哭了她又像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不该说的。

和她一样，我有好多关于生死的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今天下午在看《我在庙里找人生》也没找到几句有用的。

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吗？

想起小红书上看到的一个帖子，两个女孩通过研究发现死后的世界只有金元宝是硬通货，其他的都用不上，于是约定不管是谁先下去，另一个在上面就玩命的烧金元宝，这理论无从考证。

老公从视频里看到我在疯狂的叠金元宝，还开玩笑的问我:“是想下辈子直接当富二代吗？”

这些祭奠的仪式其实和“头七”一样，都是为了给还活着的人找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留几分接受、暂时自愈的时间吧。

新年愿望

提笔的时候距离开始工作仅剩72小时，那些电脑里存的计划突然变成了一些工作指标，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小红书的搜索历史变成了“如何养脾胃？”“如何祛湿气？”假期的最后一天一边看书一边喝茶，默默的决定新的一年多喝茶，少喝咖啡，安排好新的生活节奏重新开始运动。

突然发现自己活成了爸妈的模样，最大的心愿居然变成了他们常说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这漫漫人生路果然是理解他们，加入他们，成为他们。

2025，新年快乐，无愿亦无求，平安健康就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