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贫瘠一片,没有遇到过似锦的爱情,也没有经历过轰烈的叛逆,若真要说出生活中的最浓墨重彩的一部分,唯有友情。
D小姐是我的初中同学。她是一个很耀眼的女孩子:成绩好、体育强、会弹琴会跳舞,就连灭绝师太般的班主任也对她心存包容。
“她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是我对她最为初始的评价。
所以初中三年,我和她基本没有交集。
奇怪的是,成绩素来平平的我,在中考提前招生的时候却踩了狗屎运,和她一起考上了市里的二中。于是我和她顺理成章的进了同一个尖子班,顺理成章的成了亲密无间的同桌。
我没有想过我能和她成为朋友。
我是一个很木讷的人,不善交际,敏感而又自负。没有特长没有骄傲的资本,乏善可陈却又不甘就此默然。
但她呢?她有太耀眼的光,太绚丽的美。她生来就是太阳。
很快,她就和班上的人打成了一片。我看着她和别人说笑,一边羡慕一边自嘲。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拉我插话,时不时地询问我的意见。
我笑着作答,觉得拘谨而不适。
但也慢慢地习惯了她的开朗。
我记性不好,总记不住新同学的名字。一开始我还偷偷问她,后来只要我面露难色地看她一眼,她就会轻轻提醒我对方的名字。
我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一起买冰淇淋,一起在大雨滂沱的时候跑去小卖铺吃何老师代言的方便面。
久而久之,我学会了她的开朗,她也沾染了我的敏感。
我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喜欢看着她笑,喜欢看她生气的时候破口大骂,开心时大声叫我的全名。她是唯一一个一直坚持连名带姓叫我名字的朋友。
但我也讨厌她。讨厌她的人见人爱,讨厌她的开朗明亮,讨厌她的左右逢源。我没法变得和她一样优秀。
我一直都羡慕她。这种羡慕慢慢成为了一种怨恨,积压在自己的心里,让我觉得自己卑劣。
但还是喜欢护着她。不计对错地护着她。
我真切而又坚定地觉得,她的开朗和耀眼是值得让人守护的。
上了大学之后,我们离得远,互相照应不到但也天天联系。莫名其妙地聊出一艘巨轮,气得她男朋友无话可说。
现实中哪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友情呢。
不过是相濡以沫,真心相待罢了。友谊和爱情不一样,友谊的基础是“喜欢”,是深刻的互相改变和单纯的彼此挂念。
昨天有个读者告诉我,她认为友谊是“谁和谁都可以在一起,但谁和谁都是彼此独立”。
两个人成为朋友,或许是异质相吸,或许是性趣相投,两个灵魂相互碰撞有所妥协有所改变,但却也有所坚守。这或许是交友最舒服的境界。
我和D小姐三观不同,性情不同。误打误撞成为朋友,有自己的价值观爱情观,但也因为对方改变了处事的态度。
她收起锋芒,我渐渐开朗,悲伤时有所依傍,快乐时可以同乐。
我依旧羡慕她,但也学会了喜欢自己。
我有很多朋友,他们有的动若脱兔,有的自带笑点,有的敏感细腻,有的理智清醒。
越长大越明白何为“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或许是不够成熟,也依旧在贪心浓如重墨的至情至交。
好友T前几天跟我聊天时说她最近在翻看高中时的书信。
很多人给她寄过信,有些曾经无话不说的好友现如今早无来往,有些泛泛之交如今却算推心置腹;以前觉得可以以心相交的好友在回信中其实敷衍至极,当时没有发现,如今回头再看只觉得心灰意冷。
她感慨万千,说:“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翻看以前的书信。”
说实话,我是不敢的。
高中的时候在网上认识了宁波的一个妹子,暂且以M代称吧。
我们当了两年的笔友,一周一封信,来来回回无话不说。
她的生活很丰富,爱情友情交杂成一团,是我常在书中见到的青春。
对于她的喜怒哀乐,我其实没法感同身受。
我是一个外来客,偶尔窥伺到她的生活,轻声叹一句笑一句。我喜欢她的性格,但的确无法给她指出生活的出口。
进入高三之后,我因为备考日渐忙碌,她去杭州学画画也无暇回信。彼此的书信也就慢慢断了。
本就缘起浅薄,失去之后也觉得不痛不痒。
高考结束,她来加我微信,我才发现她之前删了我好友。
或许是在怨怪我不再联系她了吧。
她问我高考怎么样。我如实回答,也随口问了她的近况。
后来她说:“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怎么没变呢,只是她没有察觉而已。
友情的起始或许可以是无意的交谈,但其深入需要的却是日日叠加的相处相知。因为初始的投缘而笃定对方的性情,或许是一种武断。
有些人的相识适合浅尝辄止,而有些人则适合如切琢磨。
读柴静的《看见》,非常喜欢她和老郝、老范、陈虻之间的友谊。
陈虻亦师亦友,老范老郝如同战友。傲慢愤青如柴静,也被他们三人磨得没了脾气。成熟理智如柴静,在最后写道陈虻之死时,她用“陈虻不死”这句半倔半哀的话作为文章标题。
真正的友谊,不该纠缠于今日是否联系对话,生日当天是否送达祝福。
真正的友谊,不该是其淡若水同君子,而应是廓而忘言亦相知。
柴静在后记里写:“老范现在是“看见”栏目的主编,与我一起工作,老郝当了妈妈,我们仨没有失散。”
真好。
我希望你一生喜乐无忧,不知世丑,不沾世俗。
我希望我们嬉笑怒骂无所不言,无所不快。
我希望久别经年,你我仍是年少模样,依旧能大哭大笑百无禁忌。
我希望我们有生之年,始终不散。
图片|网络
文字&排版|李颖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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