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晓宁吧?”
“嗯,是的。”
“我叫范启玲,是你的表姐,我妈是你二姨。”
“表姐好!”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我是第一次来外婆家,谁也不认识!”
“嗯嗯,我知道!”表姐说完看向远方。
小时候,我很少听妈妈提到外婆,当我在学校得知妈妈的妈妈叫外婆的时候,我问过妈妈为什么我没见过外婆,而妈妈的回复是我家离外婆家太远,爸爸妈妈工作忙,没法回去。当我长大一些便开始忙学业,一直忙到研究生毕业,外婆这个称呼几乎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当我看到妈妈伤心欲绝的样子时,外婆这个称呼又回到了我的生活。但是,惭愧的是,我对外婆没有任何记忆,我甚至没有见过外婆。说起来或许没有人相信,我第一次见外婆竟也是最后一次见,外婆安详地躺在炕上,紧闭双眼,我不知道外婆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表姐,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我鼓起勇气问表姐,因为我觉得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小姨没带你来过姥姥家?”
“嗯,是的。”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我有时候会听到我爸妈聊天,他们一提到小姨,就会叹气,随后,我妈话锋一转,又会埋怨起姥姥来。所以,我猜姥姥和小姨之间可能有矛盾,还挺深的那种。”
”你是说,我妈和外婆之间闹矛盾了?“
”嗯,应该是的。而且还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不然小姨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回家。“
妈妈和外婆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让我难以理解。母女之间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我也跟妈妈吵过架,冷战过,但是不到一个星期,我俩就和好如初了。我今年27岁,这么算的话,妈妈和外婆,至少有27年没有见过面,或许是26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听到外婆去世的消息,妈妈如此伤心了。她除了伤心,更多的也许是悔恨吧,再深的矛盾,二十几年过去了,也该淡了,或许她已经不恨外婆了,或许她想见见外婆了,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表姐,你知道吗?外婆去世对我妈的打击特别大!刚接到小舅通知的时候,我妈整个人都垮了,一晚上没睡觉,不吃不喝不动不哭,把我们吓坏了!”
“唉!这两天你也多瞅着点儿小姨,别让她太累了,大悲之后身体容易出问题。”
“嗯,我知道的,表姐。”
“这会儿雨小了,我给你打几个杏吃,姥姥家这棵杏树结的杏可甜了,而且杏仁是甜的,可以砸了吃。”
表姐说完,踮着脚一跳一跳地跑出去了,她跑到杏树下,捡起了躺在树下的那根木棍,在水坑里晃了晃,洗净粘在棍上的泥后甩了甩水。
表姐抬头看了看杏树,找准目标,然后又低下头找了一块没水的地面,双脚站稳,双手握紧木棍,来回敲打树枝,噼啪噼啪掉下来好几个杏。
表姐把木棍倚靠着杏树放好,捡起地上的杏,又踮着脚一跳一跳地跑回屋檐下。
“我去洗洗,你等会儿哈!”表姐沾满泥的双手捧着沾满泥水的杏进了右边的房间。我本想去帮她,但是我不敢进右边的房间。
我坐在屋檐下,等着表姐洗杏。她舀了一瓢水,倒进盆里,然后端着盆出来,哗啦哗啦几下,手上的泥和杏上的泥就洗干净了。
“我再洗一遍就能吃了,这供佛杏特别甜!”表姐把水往院子里一泼,转身的时候对我说,好像我已经等不及了似的。
被表姐这么推荐的杏,我还真想吃了,我望着右边房间的门,然后表姐就出来了,他把二遍洗杏的水往院子里一泼,笑着朝我走来了。
“馋了吧?”表姐把杏递给我说。
“嗯,外婆家的杏和超市里卖的杏不太一样呀?好大呀!”
“这叫供佛杏,比一般的杏大,你在超市里见的肯定是普通杏。”
“哎!这杏真甜!一点儿酸味儿都没有呀!”
“来,再吃!杏虽不能多吃,但是吃个两三个没事儿的,吃完咱把杏核砸了吃杏仁,普通杏的杏仁发苦,而这供佛杏的杏仁却是甜甜的。”
“为什么叫供佛杏呢?难道是用来供佛的?”
“哎呀!让你说着了,这杏最开始就是用来供佛的,好像是一个和尚种的,后来那个村的人们都开始种了,慢慢地就传开了。那村叫什么来着……外婆就是那个村的,哦,对,叫南口村。”
“表姐,你知道外婆好多事儿呀!你经常来看外婆吗?”
“唉!说起来惭愧,也不是经常来。逢年过节来一趟,平时不怎么来,夏天放暑假会带着孩子过来看看……”
“那外婆是怎么的人呢?”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姥姥不太爱说话,挺安静的,不过,姥姥的身体特别好,活了85岁,没有生过什么大病,所以,一直是一个人住。”
“外公是走的早吗?”
“嗯,姥爷是得癌症走的,去世时才不到50岁,所以,姥姥自己过了将近40年。”
“那外婆没有再找老伴儿吗?”
“应该没有,姥爷走的那年,只有大舅和大姨结婚了,家里还有四个孩子需要姥姥照顾,那时候小舅9岁,小姨14岁,三姨16岁,我妈21岁,姥姥可能没时间考虑再嫁的事儿吧,毕竟家里有三个孩子上学,姥姥得忙着挣钱。后来也没听我妈说过姥姥再嫁的事儿。”
“外婆一个人养活四个孩子,真不容易!”
“是啊!唉!不说这些了!我去找块石头,咱们砸杏核,吃杏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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