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写给我的西宝

暮春，写给我的西西宝贝

“真奇怪！这个人经常把我批得体无完肤，我却不恨她！”你咬牙切齿地走进房间，带着愤恨与无奈，头也不回地扔下这句话。咫尺之遥，刚刚还在喋喋不休数落你的我，听此言，乐了。

愤懑道出此言的是我的西西宝贝，今天十一岁。无论如何，开篇之始，都会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十一岁的西西，158厘米，38公斤，瘦长的体型。栗色的长发经常被绑成一个马尾，在身后随着步伐或摇摆或蹦跳。高兴时笑得爽朗，悲伤时哭得淋漓。最喜欢静坐书桌前，手不释卷，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今年的2月14日，碧空如洗，暖意融融。你在那片常去玩耍的小树林里寻寻觅觅。良久，你回到我身边，对我说：“妈妈，送给你！”你的手中有一束“野草”。中间是一簇金黄色的细长草，周围是缀满了小巧红色果实的细枝，最外面有一些红褐色尖尖角的叶片，所有这些都用几根枯草紧紧缠绕打结，乍一看就是一束生气盎然的鲜活花草。“妈妈，今天你不让爸爸买花给你，我这一束送给你，你喜欢吗？”一阵暖意从心中升腾。我从来不喜欢要求任何人记住那些似乎跟我有关的日子，而但凡是跟我有关的日子你都记得清清楚楚，并且会用你特有的方式送给我祝福。你是一个贴心的女孩儿，从小一直如此。

那一天，你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看书。当我去找你时，发现你正在哭泣，眼泪从眼眶里不断涌出，你用手背将涌出的眼泪一次又一次抹掉。我不知道你哭了多久，我只看到你微微肿胀的眼睛和身旁的那本不薄的书。我猜，你又一次被书中的故事触动了，只不过，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的冲击力都强。我默默退出房间，让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你总说“西西就是这么无所谓”，只有我知道你的情感多丰富神经多敏感。周遭存在的一切都会引起你的注意，引发你的揣测或遐想。《蓝鲸的眼睛》，我永远都记得这个故事和读完故事后你的反应。那时你只有八岁，是如何体会到故事所要表达的对生命的敬畏？你曾经放生自己养的小鱼，你曾经亲手埋葬豢养的小乌龟，你曾经哭闹着要求小伙伴放飞抓进瓶中的蝴蝶，你曾经厉声阻止妹妹采摘枝头的鲜花。你热爱生命，所有的生命！

“妈妈，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听着啊，哈哈，哈哈哈…”还未开讲，你自己笑个不停，餐桌边的小毛同学一脸懵懂和惊讶，我则送你一张扑克脸，你笑得摔到餐桌下。你的笑点极低，笑起来从“呵呵呵”到“哈哈哈”，眉眼都挤一块儿，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彻底不见了。你的笑声富有感染力，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会跟你一起欢笑，水不染尘，清澈见底，无忧无虑，涤荡灵魂。我们一生的故事，就是在自己的哭声中开始，在别人的哭声中结束。既然开头结尾都是哭声，中间多点笑声多好！

“妈妈，我可以一直跟你一起睡吗？”每当我问你何时才会到自己房间去睡，你总是这样反问我。从出生到现在，你只跟我分开过三个月，就是小毛刚出生的那三个月，之前之后都是混迹在我们的大房间，大床旁边加了一张小床。你胆儿小，怕黑，想象力丰富，房间里的一切物品都可能成为你的梦魇：衣柜上的木头纹理，笑眯眯的娃娃摆设，甚至钢琴和书桌的影子都让你胆战心惊，因此你一直不愿意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眠。然而，我却屡次教训你，你可以胆小，但不可以懦弱；你可以胆小，但必须有担当。与妹妹相处的过程中，发生了种种冲突，在需要你保护她时你未尽责，在需要你忍让她时你寸步不让。因为你叫我一声“妈妈”，我需要尽职尽责做好母亲；因为她叫你一声“姐姐”，你需要尽心竭力做好长姐。

“妈妈，你帮我选一个吧。”你一而再再而三将选择权抛给我。选衣物，选书籍，选课程，甚至是简单的去或不去，买或不买，二选一的事情你也让我帮忙决定。人的一生一直都在做选择题，有时候是简单的二选一，有时候是选项诸多的单选题，更难以把握的是多选题，有时候选项中还不一定有正确答案。我们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有相应的结果，反映在试卷上是得分或失分，反映在生活中则是得意或失意，而得意与失意往往交替往来，不会有一直得意的选择，亦不会有一直失意的结果。我们经常听到人们说如果当时我选择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其实，这样的话只是一句话而已，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不要害怕去选择，任何一种选择都顺随自己的心意即可，你的选择反映了你的喜恶忧惧，展现了你的风格特质，显示了你的性情和追求。至于选择后的结果，好坏善恶，都不必在意，因为从容做选择的同时我们已经准备好承担选择后的各种可能，接踵而来的会是下一次选择。还记得格林童话里的那个《老头子做事总不会错》的故事吗？只要是你的选择，妈妈相信你选择的理由充分，因此不会责怪，不会妄加评判。”

“妈妈，为什么学校也会弄虚作假？”听得此言，我有些惊愕。听你述说，我才明白缘由。孩子，正直、善良、诚实肯定是做人的准则，当你遇到不正直、不善良、不诚实的对方时，你需要换位思考，他为什么会这样？学校里师资配备不够，人们又普遍认为那些是副课，从来不重视，于是被抽查时只能临时想办法，让大家先过了这一关。这些考前突击对你们来讲也不是坏事，就你而言，你把不明白的乐理都弄明白了，不是吗？至于那些问卷调查，本来就有画蛇添足的嫌疑，如若真的那么重要，也就不会在学校老师的指导下填写了，对吧？抽查的目的是检验你们全部学科的学习情况，补课也好不补课也罢，目标达成即大功告成。从今往后，你要明白换位思考，即站在别人的立场看待问题。

“妈妈，你看我只考了96分，班级有16个100分，我很难过。”

“没关系，”我跟往常每次听到考试分数一样淡淡地说。“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考试的结果而难过。”

“考试对我们很重要，不是吗？”

“考试只是对你们阶段性知识技能的一种检查，重要的不是考试，而是考试之前你的学习过程和考试之后你的经验总结。”

“怪不得你平时总是凶巴巴要求很高，分数拿到了，你既不表扬也不批评。”你笑嘻嘻地说。

我不希望你成为任何一个“别人家的小孩”，你也无需拼尽全力去跟别人比。我希望你多用现在的自己跟过去的自己比一比，是否在成长，是否有收获，持之以恒，坚持不懈，你会让自己变得更美好。

“妈妈，你可以抱抱我吗？”自从有了小毛，我很少会关注你，因此每次听到你跟我说这句话，我才会蓦然想起你也是个孩子，也会需要我的怀抱。我忙碌的时候，你会帮我照顾妹妹。你也会尽量不给我添任何麻烦。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参与过学校和班级活动，尽管我知道你非常希望我能去学校充当志愿者妈妈，参与你的整个活动过程。你曾经跟老师说：“我妈妈要照顾妹妹，不能来做志愿者。”自此，所有的活动都是你独自完成。我有时候也在琢磨，是否是妹妹的出生迫使你迅速成长？然而，无论如何迅速，你依然是需要妈妈抱抱的孩童。

西西宝贝，你十一岁，那个你从未想过的远方，远得仿佛在地图之外的远方，转眼间就会是下一站。我们，包括爸爸、妈妈和妹妹，谁也不能给你指明前进的方向或道路。很多的事情，我们谁都未曾经历，经验也都无效。你也看到爸爸妈妈也会经常不知所措，陷入自己生活的泥淖。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断试错、然后继续前行。最后，我为你念出普希金的诗句：

“心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念！”

亲爱的西西宝贝，11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