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虫。
我不知道我从哪儿来,也不知道我要到哪儿去,我每天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天涯海角是我,日出日落是我,潮涨潮落也是我。
我很孤独。行走在这苍茫大地,我见到其它动物都会有个伴陪着它们,陪着它们走过一日又一日的孤独,环绕在它们身上的东西,我见到的从来都只有幸福经过,孤独什么的从来没有,似乎它们就是孤独的绝缘体。我想碰碰它们,沾沾它们身上的“福气”,希望能赶走自己身上的落寞。可我也怕一件事,万一,我不小心把它们身上的福气拿走得太多该怎么办?那它们就该孤单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它们的个头都太大了,可能我还没沾到福气就被捻死了。有一天有只比我大一点的虫子对我说:“你怎么还没结茧啊?”
啊?茧?那是什么?
它们对我说,茧是我的一个重要的伙伴。哇呜,我是有伙伴的吗?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它们说茧是需要我自己来结下的,以我的身体为基,一点一点把自己包起来成茧。但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我想见到这位伙伴,我想和它一起,走过万水千山,看遍万紫千红。
直到后来我开始结茧时,我才知道,若不以我的身体为基,那这茧是永远结不成的。还真是一件可笑的事。可我是真的想见到这位伙伴啊,我受够了一日又一日的自己缓慢爬行在小道上,无他物在邻侧。
我以我的身体为基,一点一点地结出薄茧,然后一点一点地加厚它。嘿,茧,我的伙伴,我终于见到你了呀,你是一个黄黑色的椭圆形球,你是我的伙伴,可我却再不能带你走过那一处处美丽的地方。
我是一只蛹。
我隐隐约约记得我好像有个伙伴,很重要的一个伙伴,但我找不到任何一丝有关它的痕迹。
因为自己身体的关系,我不能动,但好歹还能与其它小动物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它们告诉我,是一只虫子创造了我,那只虫子一直很渴望见到我来着。我记忆中闪现过一只小虫,它满足而又疲倦地看着我,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遗憾的意味。我莫名地能感受到它的情绪,它很孤独,可它在有了我之后便不再有孤独的情感,取而代之的是高兴与幸福。
它就是创造出我的那只虫吧。似乎我们就是天生的伙伴似的,我对它有止不住的思念和幻想。是不是有我便没它,有它便没我?你是不是在我体内?你出来啊!我想见你……凭什么你不想孤独就制造出我,然后自己又缩在壳里留我一个继承你的无奈?
我开始央求我身边的小动物,让它们带我去撞击坚硬的石块,我觉得,如果我碎了,它是不是就能出来了?它为了见我,把自己锁进一个自己永远出不来的地方,值得吗?我这么一个黑黢黢的难看的家伙,竟有动物为了见我而不顾自身。
想见你啊,这是实话,你都见过我了 而我却没能好好看你一眼,这不公平吧。
因为多次的撞击而伤痕累累的身体忽然震颤,一阵又一阵从里到外的疼痛充斥着我的身体,真的,那是一种要被撕裂的的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对它来说是桎梏的我的身体。是那只把我创造出来的虫吗?它是不是也觉得对不住我,要出来陪我了?如果是那样那真是好极了。
感觉身体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真的疼,疼疯了。那裂口还在扩张,疼到我后来麻木感觉没那么疼了的时候,有个湿漉漉的家伙爬了出来。
是你吗?是你吗?
哦,不是啊……
我是一只蝶。
从一出生的时候,我就见到了那只灰褐色的破了个大口子的蛹,它一直问我“是你吗”?谁?它在说谁?,后来它又自己回答说不是,然后它就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了。我不懂它在期盼着谁,反正肯定不是我。
我也是后来听别的动物口中说,它是在等一只虫,那只创造出它的虫子。我想,它和那只虫应该是很好的伙伴吧,可惜的是生不逢时,它们生存的时间和空间都不同。如果有来生,它们能相见的吧。那时,你们一定要一起去翻山越海啊。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只茧,然后抖落翅膀上的最后的水滴,翩翩起舞,插入那一队五彩斑斓的队伍,直到没有动物能认出我,我们就都是伙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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