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苔

作者: 貪貪 | 来源:发表于2017-05-10 00:25 被阅读0次
    刺苔

            那天下午经过三队的时候,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去登记。所有需要从部队通过的人都得经过有效的证件登记才能通行,我掏出证件,值班的士兵接过在埋头填写,就在这个时侯,传来了一个很高调的吼声,“站住!”我下意识地转头向后,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中年苗族妇女怔怔地站在对面的那排杉树下。她们每个人都背着一只小竹篓,神态惶恐,她们用疑惑的眼神相互看着对方,细声低语。

        吼声是从二楼传来的,那个声音的主人从楼上走下来,皮鞋踩地声步履有条不紊,下得楼来,只见他立刻背着双手,他那漂亮的军装丝毫饰掩不了他的那一身横肉,脸上是他们军人惯有的不苟言笑的表情,不知是缘于领导者惯有的作风。还是缘于他生活死水一般一层不变,导致了他那幅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威严,他程亮的皮鞋表示他今天的脚步只是在二楼的走廊与他的房间晃悠。似乎是思考着,用什么样的方法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调到别的地方去。

            他慢条斯理一步步走向操场中央,走向那两个苗族妇女,他是三队的教导员。

            他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们向他走近,向登记处走近。他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她们对直走过来过来,她们身穿天蓝色布衣裤,解放鞋,脸色黝黑,头上盘着的一圈一圈白布已经发黄,粗糙发黑的双手,紧紧地揽住绕在胸前绑着竹篓的绳索。靠过来在他面前斜站着,他的一只手指着她们的背篓,问:“是什么?”其中一个妇女用很别扭的汉话说“叔叔,这是我们从山上摘来的杨梅,想着明天赶场拿去卖”,他要她们打开竹篓,她们解开绑在胸前的绳子,把背篓放在地上,揭开用几枝挡住蒌口的树叶,他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然后向旁边的士兵传话说,拿个东西来盛一点。我们都在看着,登记的士兵也停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的工作,两个士兵各拿着一个盆走过来放在两个妇女面前,教导员说,倒一些。其中一个妇女说,叔叔我们明天要拿去赶场卖做伙食费的嘛,他不做声,因为他的那张似乎没有温度的脸就是圣旨,她们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个兵没有得到叫停的命令只好提起竹篓往盆里倒杨梅,两个妇女用苗语小声说着什么,三分之二的已经在盆子里了,教导员才示意说,好。也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她们重新用叶子把篓口盖好,把竹篓背在背上,一前一后离开了,我看见走在后面那个妇女不停地用手擦着眼睛。

          我不敢再看她们的背影,不敢去试想她们背着空空的竹篓踏着渐浓的暮色爬上高坡,走向穷困的家里的一路心情,但是我不能哭,至少不能在此时此地哭,可是眼眶里泪水在转,在和我的意志做抵抗,于是我蹲下去,看着地面,安慰着自己,教导员已经上楼去了,登记的兵把证件递给我并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然后也起身走开了,泪水就随着转身的脚步应声而下,我快步走出三队操场,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使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我走到河边坐下来,看着默默流淌的河水, 夏日的黄昏美得让人心醉,我抬头看看天空,试图做一两个发问,我看见蓝天下的白云慢慢地往太阳升起的方向游移,快要落山的太阳把群山分为金黄和暗黑两种颜色,小河的水默默地流着流着,蜻蜓在星光闪闪的河面快乐的飞舞 ,一阵阵透心的寒冷,快速穿过我的全身,使我一阵阵发怵. 我什么也没有想,其实,我只是难过,就像此时想起还是同样的难过一样,这种难过使我不能做任何思考,哪怕是思考使我难过的的事物本身。我站起来,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走上山路,走向那默默等候着我为我开着门亮着灯的家。

          我无语,天地都静默无语。一切都渐渐坠入黑夜,坠入到无边无底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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