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就像一条河流带走一片树叶,仿若水过无痕。
——题记
踏过凉薄的地,迎着微冷的风,抬头,眯眼看着东山上缓慢升起的耀眼的太阳。我走在蹊径边上,不情不愿——我是真的还没睡够啊!
犹记那时我幽怨的眼神在地间飘荡……
刚过了寒冬,正值开春之时。都说“夏日炎炎正好眠”,可对于我来说,我就像是一条蛇,好冬眠,可是我没有蛇的福分,冬眠还没醒,便已经在祖国的土地里劳作了。
家里都说,我家四子妹,就属我这个“小幺”最是懒惰,最是享福了。比如说,我家分工明确的种洋芋,爸爸在“掌舵”,妈妈在丢粪,二哥在丢肥料,而我呢?
在偷懒!大口袋里的洋芋种子,我一块一块的捡进小桶里,神情里满是不情不愿,在二哥过来说了我一句“摸蛆啊!”之后,我的眼神更加幽怨,烦躁的撇撇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双手合拢捧起洋芋种子,让它装满小桶,我提着小桶一摇一摆的朝着牛耕好的“长线”走过去。
爸爸驾驭牛耕地的方向,留下一条长长的土窝,就像连线一样,一条挨着一条,所以我管这条土窝叫做“长线”。有头牛耕出这“长线”,就省去了人力挖坑这一浩大的工程,第一次参与种洋芋,妈妈告诉我,脚走在长线里,可以避免泥土进鞋,走一小步丢一块种子,这是种洋芋的“小秘诀”,妈妈教了我一遍,我便记得了。
每年种洋芋,我都只丢洋芋种子,这份工作就是种洋芋时我的专属。粪是妈妈丢的,因为我嫌臭;肥料都是二哥丢的,因为我怕肥料籽会嵌进我的指甲里。我很任性,也很享福。
种洋芋的途中,妈妈会准备好几杯子的水,还有一小袋苹果,累的时候休息就可以用吃来解除少许的疲劳。
在休息的时候,爸爸会讲一些他的童年趣事。他小时候,在一次奶奶刚丢了钱的时候嚷嚷着奶奶给他做鞋,结果他被奶奶拿着扫帚乱打一通,介于爸爸撞在枪口上,我在一旁没忍住笑。不知是爸爸的趣事使我开心,还是休息够了,一时间莫名的干劲十足,十分积极的丢着洋芋种子。
这便是我对种洋芋的大体记忆……
对于洋芋,我们一家人都十分钟爱。在我很小的时候,犹记冬天寒冷之季,雪飘得很大,我们家有一口大锅,就是煮猪食的那种大锅,里面是一大锅煤炭,还有附带一根很粗的木头,燃得很旺盛,而里面,也遍布了洋芋的身影,一边烤着火,一边唠唠家常,一边吃着美味的洋芋。
煤炭烧的洋芋最是好吃了,把一个洋芋烧熟,用刀片把表面的皮轻轻刮去,露出一层金黄色的“肉”,那层肉往往是我的最爱,妈妈也往往会把“黄金肉”最多的洋芋给我,而有时我还会把爸爸和妈妈手里的洋芋抢过来,将外面的那层“黄金肉”剥了送进我的嘴里,再把“光秃秃”的洋芋还到爸妈手里,然后爸妈就很无奈的看着我,我眯眼,嘻嘻的一笑而过。
而钟爱于洋芋,直到现在也是一样。我放寒假回家,早晨叫醒我的不是闹钟,而是烧洋芋绝美的香味,本来冷得不想起床的,但一闻到烧洋芋的味道,我立刻掀了被子起床。洗漱过后,拿起一个洋芋,剥了皮,用菜刀将一个洋芋割成两半,撒上必备的辣椒粉,合在一起,一口咬上去,那爽口的味道,依旧残存着儿时洋芋的绝美香味,想着都有些流口水了……
有一次回家,二哥烧了好多洋芋,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把洋芋割成两半,撒上辣椒粉,然后还不嫌辣,还要蘸着碗里的辣椒粉吃,那时我表哥说了一句“眼泪都快辣出来了还蘸那么多辣椒!”
二哥白了他一眼,说他“不懂欣赏。”我觉得二哥就是属于那种,偏向虎山行的人,明明很辣,却还是撒那么多辣椒。不过最终我将他归纳于,对洋芋的钟爱。
吃洋芋似乎已经是我家的一种习惯了。早晚都会烧几个洋芋吃下肚,而在挖洋芋时,肚子饿了会很方便,将就这些刚挖出来的洋芋,挑些看相好的,捡些柴或者挖几个柴木疙瘩,升火烧了吃。
喜欢吃洋芋,似乎是一种遗传。我初中在姐姐家时,早饭会有个炸洋芋,最开始我侄子会把那晚金黄黄的炸洋芋全部霸占,然后那顿早饭他就占着那一碗炸洋芋度过。后来我姐姐吸取教训,每次炸洋芋时都会准备两份。
而有时,姐夫中午下班回家,我姐会煮一大锅洋芋,或者炸一大锅洋芋;有时大晚上十点过了,姐夫会叫我姐刮“两个”洋芋煮着吃。
而这一家人中,有一个是个“另类”。听妈妈说,大哥从不吃洋芋。十多年前,我还没出生时,大哥二哥都还很小,有一次他们去种洋芋,天黑了才回到家,累了一天,妈妈就说煮洋芋吃,锅里还有早上剩下的一勺饭,妈妈想和二哥小,于是把那勺饭热给二哥吃,顿时大哥就哭了,爸爸妈妈不明所以,后来见他看着那勺饭哭,于是在妈妈把那勺饭端到大哥面前之后,大哥立刻就不哭了,后来才知道,他不吃洋芋。
而现在,大哥在外打工,偶尔回家一次,我们晌午煮洋芋吃,他依旧如妈妈说的那般,不吃洋芋。
我们一家人与洋芋的不解之缘,可能是前世就积下的,而我们这一家人大概也是因为洋芋而聚在一起的。我这样想。
现在偶尔从城市的街上走过,还会看到一个人在街上卖烧洋芋,偌大的洋芋用煤炭烧熟,撒上辣椒粉,十分受过往行人的钟爱,看着那金黄金黄的烧洋芋,我便又想起了以前的种种……
犹记,我们一家人,在春暖花开之季,种上几亩洋芋;秋高气爽之季,挖上几亩洋芋;寒冬飘雪之季,吃上几亩洋芋。
犹记,早晨饭菜的两碗炸洋芋,晌午的一盆炸洋芋,晚上的一盆煮洋芋。
犹记,大哥从不吃洋芋。
有人说,人的记忆,就像一条河流带走一片树叶,水过无痕。但是我想,我对于洋芋的记忆,清晰而又难忘,至今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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