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翻滚,遮天蔽日,整个天空似由远及近倾斜下来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枝状的闪电伴着轰隆作响的惊雷,从云层中一道道交错着打下来。空气里似弥散着灰雾,一望而去的景象愈渐模糊。
五辆越野车堪堪由入口驶进一座阴沉狼藉的空城内,耳边风声呼啸,偶尔听得被风掀动的物体碰撞着发出不甘寂寞的悲鸣。混在空气里的血腥和陈腐味浓得呛人,一层黑色的面罩根本抵挡不住,行路和沿途两侧的大厦上随处可见铁锈色的血迹,灰绿色的藓类亦开始占领这片无人之境。
队伍最前头的那辆车上,副驾驶位上报臂而坐的黑发男人——宇智波佐助,只露着一只漆黑的瞳仁,眉心微微蹙着,目光冷峻坚毅。他身旁开车的男人几次扭头看他,终是忍不住开口:“少将,这里的情况跟情报不一样,我们......”他欲言又止,总担心这一派寂寥惨淡的景象之中蛰伏着可怕的事物。
宇智波佐助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后抬起了左臂,示意他停车,后面紧跟着的几辆车也开始减速。
“下车。”低沉的声音发出简短的命令。
“诶?”刚停好车的男人松开了操作杆,偏头不解地望着他。
“你下去。跟他们一起退到城外待命。”说话间佐助已开始解开斜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那你呢?”
“我要进城,下车。”见身边的人还未有动作,他再次加重语气重复一遍。
“哦...”男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解了安全带,开了车门落地,朝后方走去。
佐助起身,勾起上身,长腿一抬,直接跨过中央扶手落到了驾驶位上。
向后走的男人屡屡回头。
嘭!
一声利落的关门声响起,只见车子似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隐藏在他心中的担忧开始冒上来。果然,少将怎么可能会放过情报视频上一闪而过的粉色。
*
城中心这座历史悠久的哥特式教堂曾是标志性建筑,无数的男女在这里做过最圣洁的宣誓。
“我非常非常爱你,绝不会让你后悔跟我结婚,会让你每天都很开心,一定会让你获得幸福。”
不是刻意的,可佐助就是听了一遍就牢牢记住了樱那有点傻气的誓言,念念不忘的还有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我愿意成为宇智波佐助的妻子」那一刻的神情。
站定在这座曾经肃穆神圣的建筑前,她那恍若隔世的声音和她含泪的笑颜也拨开云雾出现在脑海里。其实,佐助从未在心里评判过樱的样貌,可此刻,那入骨的思念唤醒的面孔,美得不可方物。只可惜记忆勾勒的脸,如镜中花水中月,眨眼间就不见了,此刻破败的建筑又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在失去她之前,他的人生可谓顺风顺水,血统高贵、智商拔群、外貌出尘,一切事物对他来说似乎都唾手可得,连爱情在外人看来也是如此。所求的东西来得太容易,反倒养就了他缺乏欲求的高冷个性,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例外。他从小表情匮乏,情绪甚少波动,最深的痛最烈的悔都是她给的。
吱嘎。
佐助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比外界更浓的血腥味像被关押许久的猛兽一样汹涌而来,猛地灌进他的鼻腔,不适感另他将眉头收得更紧。蓄积已久的暴雨终于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惊雷倾泻下来,打得地面发出沉痛的闷响。
光线越发昏暗。佐助手中握枪,将照明灯紧靠枪身。弓身警惕地往前走。所经之处倒伏着许多尸体,室内像是被红色的油漆胡乱喷射一通一样。
轰隆!
一道闪电打下来,那道光正好从两侧没了玻璃的窗户照进来。那片光亮闪下,他忽地瞥见了中殿尽头祭台上的那抹粉色。
执枪的手鲜有地抖了抖,又迅速地将光束聚焦于前方的祭台之上。
有着粉色头发的女人还在那里,侧着身子,头发遮住了半张脸。
佐助不由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又克制不住因迫切的期望而心潮翻涌,每一次呼吸都加了重量。
静坐在祭台中间的女人似感受到那跟闪电不一样的光线,肩膀动了动。随着脚步声临近,她极缓地一点一点转动她的脸。
佐助的心亦随着她的动作寸寸上提,直到心中的想法被一步步证实,终于与她对视的那一刻,方才由鼻腔缓慢吸进的空气被严密地困在了他的胸腔里,经过肺泡的置换后久久未被释放出来。
Sakura…
那三个音节冲到了佐助的嗓子眼,呼之欲出,可他的喉咙像被扼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眼睛由从前清透的碧绿变成了更浓郁的绿色,神色木然,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布着几道血痕。曾经长及腰部的粉发如今参差不齐地垂在颈部的位置。
伴随着又一道烁亮的闪电,她唇边勾起极诡异的一抹笑,艳红的舌尖从她双唇中探出来,沿着唇线缓缓绕行,将唇边的血迹舔净。看着前方直突突对准自己的黑色小洞,她用他熟悉的音色陌生的声线极慵散地开口:“是你啊,宇智波佐助。”
佐助的脚步沉重到像扎进了地面。他缓缓放下了枪,摘下面罩。清白的俊脸衬得他漆黑的眸子愈发透亮。
“是不是该说一句好久见?”樱用讥讽的语调慢慢吐字,缓缓起身,勾着唇款款走近他。
佐助将枪收进侧腰,一动不动地等着。
她一身漆黑的复古长裙,腰上紧束着黑色绸带,胸部挺立。脚下同色的纹路精致复杂的高跟鞋敲击着地板,跨过横列的尸体,步步踏来,像个女王。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会动的、活生生的樱终于站在了佐助眼前。
身高差让她不得不仰视着佐助,可气势上却毫不输给他。
“你不拔枪吗?不怕我把你吃掉呀?”像在说一个玩笑,她用俏皮的语气轻松地问。冰冷的指尖从他的太阳穴一路缓慢下移至他的下颚,捏住下巴后将他整张脸往下压了压。
樱等了半晌佐助依旧一言不发,她似感无趣地收回手,垂首哼笑一声,”话还是这么少。“
再次抬起脸仰视他的时候,樱方才那无邪的娇貌荡然无存,像顷刻间装备上肃煞的冷兵器,神色狠厉阴鸷。
她一寸一寸踮起脚尖,慢慢偏头靠近,待双唇即将贴上他裸露的颈部肌肤时,张大嘴露出了她锋利的尖牙。可当她的牙即将刺破他的皮肤时,忽感自己的颈部挨了一下重击,不一会就无力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佐助拔出刺进她脉搏的注射剂,随手扔下,将樱轻放到地上,蹲着给她擦净脸上的血迹后,抱起了失去知觉的樱。他默默看了看怀里双目紧阖的樱,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向着大门处走去。
雨幕又厚又密,他本可以将车开得更靠近一些,免去淋雨将樱安置在车里,可他害怕在他放手的时候又出意外,便不再犹豫,抱着她走进了磅礴大雨之中。
*
城外的人等得焦灼,佐助开走的车上配备的无线电一直无人应答,正想着要不要进城,朦胧水雾中出现了两束灯光,紧接着一辆车破开雨帘驶了过来。
车子靠近,佐助未带面罩的脸愈渐清晰,片刻后佐助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依旧是简短地交代他们出发。他们诧异地发动车辆,当佐助的车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心中了然。他们看清了半躺在后座的女人,少将已宣告死亡的妻子——宇智波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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