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月日,友翁新居落成,广邀亲朋,设宴为庆。
余往贺,见白玉为阶、琉璃作瓦、飞檐斗拱、画栋雕梁,甚是堂皇。遂语翁曰:先生华厦宏伟,虽不及皇宫富贵,却方圆无匹,冠盖乡梓,何不着高士以赋之?
翁曰:差矣!君不见赋有“贼”形乎?陋室虽简,安敢引贼入室哉?
君谬也,赋、贼二途虽形似,实何啻云泥。安得混为一谈?余哂翁曰。
翁对曰:君何痴至若是哉?但识其形,不知其实。嗟乎!
余愠之,曰:先生谬甚!夫赋者,观之如锦绣,斑斓焕彩;诵之若金石,裂帛惊云。实为天下之美者也。
翁曰:君但见赋形之华美,怎知赋实之虚妄?譬如古之名篇《洛神赋》者,曹植邪思不得语人,故托以洛神张扬;又如《滕王阁序》,王勃少年,飞扬意气,铺张文采,避实而就虚,华文洋洋溢彩,蔚为壮观。然,予尝观滕王阁,其规模与蜗居无二,竟因之而成千古名楼。
今人趋名尚利者甚众,纷欲效颦而流芳百世。故,但凡有树,必贾赋高悬,或勒石,或刊碑不一而足。
于是,赋者闻之,各逞才华鼓涌而献。虽眼未见其形、耳未详其实、袜未沾其尘、手未扪其质,却能凭胸藏锦绣,罗列堆砌、裁剪抟和,施夸小猪逾大象、方芥子类须弥手段,浩浩乎千言不绝,荡荡乎累牍连篇。贾者见之以喜,高价而赎,鬻者得之以丰,端然而受,各取所需,遂皆大欢喜。
由是观之:夫赋,岂独其形如“贼”也哉?
余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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