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光

车窗外，山影幢幢，一轮圆月已升上了天空，远山的山巅在月光的朗照下显出浅灰色，而山腰山脚则是深黑，空中则是飘着白云的浅灰。车窗是密封的，但我似乎已感觉到了山间凉爽的空气，那种微风吹来，会让人打一个寒颤却又精神抖擞的感觉。

我如饥似渴地盯着月光，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张纸贴在车窗上。月光是有节奏的，它随着大巴车飞转的车轮飞奔，如武林高手并不气喘心慌。

看着月亮的飞奔，我的耳边不由得响起了云南民歌《小河淌水》的清亮亮的歌声，“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哎深呃山……”歌声空旷辽远而又似乎氤氲着水气，阿哥深山打猎未归，情深的阿妹忍不住到小河边焦急地等待，这也应该是甜蜜蜜的一种吧。

月亮地里，大佬和二佬到翠翠屋对岸的高崖上为她唱情歌。“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山上竹篁在月光下变成一片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会有一只草莺'落落落落嘘'啭动着它的歌喉……”可是在这朦胧的月光下，翠翠却睡着了，以为那歌声是梦。这种唱情歌的方式已经成为一种记忆或民俗活动中的表演节目了。今天晚上如果有人在月下唱歌，那也一定是极美极美的。

没有在这样明亮的月光下看静默的大山，在山中感受风的轻拂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印象最深的一次却还是小学时候的事。那年暑假，我和弟弟照例到外公外婆家住一段时间。外婆家在大山的深处，距最近的镇还有个五六里的距离。我和弟弟两个在村里呆了几天便想着去镇上看看热闹，镇上虽然长不过百米，但我们东瞧瞧西望望居然忘了时间，等太阳下山时才想起往家赶，究竟是什么吸引住了我们现在却想不起来了。翻过小山坡时太阳的余晖便一点都看不到了，烫热的地面也开始慢慢冷却。弯弯曲曲的小路在乌黑的玉米地边泛着白光，有风吹过，长长的玉米叶有如一只只长手臂不断伸过来，“沙沙沙，沙沙沙”，伴着细微却又庞大的和声。我和弟弟几乎是同时迈动脚板疯一般的跑起来，突然，弟弟大声喊到，“姐，快看，月光光，月光光！”哇，一轮大大的圆圆的月亮毫无征兆突然从山的那边一下子就蹦出来了，它居然带着一丝粉红，像一个气球稳稳地搁在对面的山尖上。刹那间，天地被它的清辉笼罩，暗影似乎一下子减退了许多，路也变得宽了许多。我和弟弟不由得放慢了节奏，一边小跑一边唱，“月亮月亮你下来，我给你做双好花鞋，今朝没做起，明朝给你带呀来！”唱到屋对面的山咀时，听到外婆正在小溪的那边呼唤，“慧，你们回来没有？”我和弟弟高兴得大叫着飞奔向外婆。只是现在外婆已经走了快三年了，外公更是走了二十年了，老屋也马上就要坍塌了，只是那月光一直都会在。

此后的月光便没有什么印象了，直到今晚。或许是今晚在密封的车上，只能和月光独对，想一想那遥远的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