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来到这个城市后的这几年,还真没有看到像模像样的大秧歌。正南八北的大秧歌,一定要有惊天动地震撼人心的锣鼓队;也要有一群在漂漂亮亮花花哨哨的秧歌队;前面还要有一两组技艺高强的不分南北的舞狮来带队;最重要的才是精心化妆引人注目的高跷队。
敲锣打鼓的,要西北那种剽悍人,看着就带劲。扭秧歌的要长的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舞狮子的肯定需要有些功夫的,而踩高跷才是硬功夫,虽然后面跟着一些滥竽充数的,但是,前面几个,一定会让观众大开眼界的。
我上初二的时候,我的大姐就参加了工作,她们单位组织了大秧歌队,大姐也入选了,让她去扭秧歌。秧歌队是在一进腊月就组成了,等练习好了,要在春节期间四处表演,单位与单位之间互相拜年,这已经形成了传统。
大姐不愿意抛头露面,看着同事让弟弟去顶替了,也让我去替她。反正寒假我也没事,每天除了去师父家转转,剩下的时间就是满街乱窜了。秧歌队队长喜欢我们这些半大小子的,看着我们不怕吃苦,整天嘻嘻哈哈的,也听从安排,对我们挺关照的。说实在的,每天都有工资的,只不过我们拿不到,等发工资的时候,大姐肯定亏待不了我。
后来有个有身份的人带着几个手下来视察,看了我们的训练,对高跷队不是很满意,就找队长他们几个骨干,问他们有没有办法让高跷队的表演更好看。正在几个人推三阻四一脸无奈的时候,其中一个岁数大点的人指着我说:“你们是瞎吧?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在这里,还找什么高手。不信,你让他试试,玩不出花活来,我把眼睛扣了!”
“那就让他试试!”那人干脆利落地说着,并且指着我问道:“你敢不敢?”
“那有啥不敢的,就是以前没有玩过。”
队长手里拿着一副高跷,这是最短的,大概三十多公分,说先让我熟悉熟悉。其实,这东西我虽然没有试过,但是我们从小就会踩着树枝什么的玩耍,上去了没用多长时间,就可以跟着队伍做动作了。
过了几天,队长又让我踩更高的。我一样很快就适应了。但是当他让我扮演一个女的,好像到时候还有表现出扭扭捏捏的样子。我不干了,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么能这样呢?队长找了我好几次,我就是不答应。
有一天,我们正在排练,队长又旧事重提老生常谈,我也不吭声,反正不答应扮演女的。看着我待答不理的样子,队长突然抢过擂鼓的那人手中的鼓槌,然后扔在地下,说只要我能踩着高跷把鼓槌捡起来,他就随便我,他再也不会让我扮演女的了。
这一扔,把所有人都惊动了,大家全都围了过来,有嫉妒心强想看我出丑的,也有喜欢我给我鼓励的。我也没有说话,两只手按住身边的同伴,一用劲就站起来了。那时脚下正好是短高跷,几步过去,带着一点速度,身体一下子就弯了下来,用手抓了一把,很可惜,虽然摸着鼓槌的红绸子了,但是没有拿起来。
这下激起了我的斗志,翻过身,毫不犹豫地又抓了一次。这次腰弯得更低了,终于把鼓槌抓在手了,然后猛地起身,把鼓槌高高地举了起来,我成功了,看这次队长还有什么话说。
“敢换一副高点的吗?”队长歪着头斜着眼,仍然是挑衅的样子。
“有啥呀?换就换!”我这时候信心十足,根本就不用考虑。
七八十公分的高跷,弯腰取东西的难度可想而知。但是我正是不服输的年龄,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管它多高,根本就难不倒我。不过,有了刚才的教训,我想一次成功,就把眼睛看向了号称高跷教练的那个大叔。大叔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了,踩着高跷,“咯噔咯噔”地走过来,俯下身子,悄悄给我面授机宜。
“稍微离远点,我先教你翻身!”教练大叔立刻做了一个动作,有些类似我以前翻跟头时的侧翻。但是难度比侧翻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我开始根本不行,教练大叔教了我半天,终于有了一点样子。当我又做了一次侧翻身时,抬头看了教练大叔一眼,看见他坚定地冲我点了点头,知道可以去捡鼓槌了。
这回捡鼓槌费了很大的劲,一连几次都没有成功,把队长高兴的,嘴里一直喊着小姑娘小姑娘,气的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人如果生气,一发狠就见到成效了,我玩命地做了一次,终于把鼓槌捡起来了。这时候已经是满眼泪花了。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队长亲自帮我解开了高跷,教练大叔替我擦掉了眼泪,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奖着我,意思是我被选入正式高跷队员了,以后过年就可以挣一个月工资了。我这才有了一点笑容,不过当我明白这是他俩的激将法的时候,又有一些生气,有点被人算计的味道。
一年一度的大秧歌,我也曾是这群人里的佼佼者,所以对过年表演大秧歌,尤其是踩高跷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我就是在这欢乐的队伍里,慢慢成长起来的。对大秧歌踩高跷有一种特别的爱,希望能看到出色的表演。任何欢乐,都建立在努力成长中,那样,当我们品尝欢乐的时候,会更甜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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