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原（四）

任原看他懂事，加上多年前的一只烧鸡顶着，虽然知道刘闯在食堂捣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天刘闯喝多了，和工地上的民工，说起包工头任原，民工议论包工头，难有好话。开始时刘闯还谨慎，可几杯酒下肚，刘闯就不是他刘闯了，也和民工一样顺嘴胡掰了，说现在，没啥说的，大家都知道，说以前，尤其是任原在衡水监狱坐牢为一只烧鸡挨打的事，刘闯说的有鼻有眼，民工听得乐开了花。

这些话传到任原耳朵里，任原不高兴了，这是他第一次有了赶刘闯走的想法。他生气的不是刘闯酒后瞎说，更不是因为自己坐牢而被广而告之。相反，他还常为自己坐牢而得意，对工地上不听话的民工，坐牢的经历就是一道这些人永远不敢去尝试的禁区。

“妈个巴子，老子牢都蹲过，什么人没见过，还怕你们这些龟孙？”这话只能任原说别人。但别人不能说。或者别人能说，刘闯不能说，或者刘闯能说但不能让人知道。喝酒事情后，两人彻底不是朋友了，任原找机会想打发刘闯走人，只是觉得不能太直接，显得自己心眼小，便不动声色，还让刘闯继续当厨子，但买菜的事就不让他做了，等刘闯觉得没油水可捞，自己就会提出走人。

任原在附近市场上找个卖菜的姑娘，让她每天给工地送菜，品种不限，数量不管，但要求每天送的菜都一笔笔的记录清楚，一月一结。姑娘爽快的答应了，每天早起，骑一辆破三轮车，屁股一扭一扭，把菜送到工地，在一困困的搬进厨房。

刘闯看到姑娘搬才进厨房的那一刻，就知道祸起那次喝酒，也想一走了之，在待下去两人都难堪。但中国别的不多，人多，像他一无技术，二无文化，三年龄又大的，找工作是件难事，就算有工作，也是工地上的架子工，管道工，不如现在的厨子风吹不到，雨林不透，也就臊的继续待下去。

一个月下来，送菜姑娘把厚厚一本账单放在任原面前时，任原眼睛都绿了，姑娘的账目，比上个月足足高了一千五，吃的却没有从民工那里听到好，任原“呼哧”，“呼哧”的把账本扯了，掏出一千五，扔给姑娘：“看不出来，你年龄不大，心眼不少。”

又感慨：“再用你，裤子都赔光了。”

姑娘骑上三路车，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

刘闯朝厨房高喊一声：“刘闯”，刘闯听到外面有人喊他，扔下手里的菜刀从厨房出来。

“从明个起，你还是买菜，做饭。”任原交代一声。

刘闯这时端起架子，嘬着牙花子说：“经理，岁数大了，说起买菜，我也玩不过菜贩子。”还替送菜姑娘说话：“还真不怪那丫头。”

任原急了：“刘闯，你他妈的再装孙子，就给我滚蛋。”

第二天，刘闯骑上三轮子，笑眯眯的去了菜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