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对某件事物建立了第一印象,除非在客观上发生了触动内心的刺激,否则很难再被改变,就像当初的我不喜欢看电影,因为我偏执地认为,屏幕里的每一个人都只是在演,演他们的浮夸和虚伪。
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为自己的“毅力”感到惊喜不已——安静地坐在电视机前,看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整整半小时。
那一年还在读小学,老师和很多亲戚都“确诊”我是一个患有“多动症”的孩子,他们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你能不能安静地坐一会儿,晃得我头都晕了”!当然情绪都会有些激动,并且会下意识地把身体尽量绷直。我把这理解为大人们对年轻人精力无限的嫉妒。
随着对这个世界越来越熟悉,无限的精力在疲倦中被一丝丝地从我的身体中抽离。两点一线的生活让曾经活跃的大脑开始变得迟钝,能触动神经的事物越来越少,就像一台重复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机器。偶尔遇到一些新鲜事物,只是给快要生锈的机器齿轮上点油。
为了唤回些许精力,我时不时会出去走走,广场、闹市、车站,或者随便哪个城市。在不同的地点,看着不同的人,或兴奋、或沮丧、或欣喜、或忧伤,但更多的是眉头微蹙的焦虑。我喜欢默默观察身边陌生的一切,把他们的兴奋、沮丧、欣喜、忧伤影射进我的脑海,去感受每一个人的情绪,但可以随时抽身离去。
广场上欢快地舞动着四肢的大妈,闹市里声嘶力竭地叫卖着的小贩,车站门口看似风烛残年的卖水老人。大妈们的脸上挂满享受着健康和闲暇的笑容,小贩们的喊喝声中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的期许,卖水老人们有些吃力地举起手中的水,递向行色匆匆的旅人。我喜欢这些有血有肉的真实。人生百态,不掺一丝虚假。不靠近,不远离,看够了,默默离开。
我喜欢一个人默默地欣赏这一幕幕有血有肉的电影,置身其中,妙不可言。至于冰冷荧幕上的一幕幕闹剧,乏善可陈。
长大以后看的第一场电影,是和我的女朋友,看的片子是《X战警:天启》。在恋爱之前,我自己没有买过一张电影票。之所以会去,只是因为看电影对于谈恋爱而言,貌似是众多仪式中少不了的一环,女朋友又是个科幻迷,对《X战警》系列几乎毫无抵抗力,再加上热恋时身体分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激素过多,一阵满眼桃花开,等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荧幕前。
也许我应该感谢这场电影是跟正在热恋期的女朋友看的,在这个阶段的男性包容心总是被无限放大,让我可以忽略掉所有的不佳体验。
具体的电影情节早已经记不清了,但仍然记得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坐在荧幕前的感觉。作为一个旁观者,审视着别人的生活,听演员们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内心平静,偶尔随着剧情泛起层层波澜。
当灯光亮起,沉浸在其中的我心中泛起一丝忧伤和不舍,就像一个在熟睡中被惊醒的孩子。走出影院,仿若隔世,唯一相同的是依然牵着女朋友的手。跟所有的剧情一样,接下来是对观影感受的友好交流。还没回过神来的我,给出的影评简洁优雅,适用于回答恋人间大部分的提问——“还行”。
如果说进电影院时是因为不想扫女朋友的兴,半推半就勉强自己,那么此时的我,完全就是嘴上不屑一顾,但内心早已被这种纯粹的旁观者视角所征服。
置身于茫茫人海中,绝大部分人此生仅有一面之缘,不知前世,无缘今生,只在片刻。置身荧幕前,大人物生杀予夺,小人物悲戚相抗,两个小时,阅尽人生长河。每当电影院的灯光亮起,总会有种怅然若失之感,伤感离开了电影中的世界,伤感我又成为了生活的主角,无法离开。
电影所营造的世界中有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在演,让普罗大众享受着设计好的一切。随着越来越熟悉身处的世界,在某一个瞬间,恍然意识到这花花世界不过是另一块荧幕。而我,早已成为一名不称职的演员。
只有面对人海中没有利益纠葛的陌生人,演员们才敢露出不加粉饰的真容。渐渐地,喜欢上了被设计好的荧幕世界,那里更有温度,反倒是有血有肉的真实世界显得有些冰冷刺骨。
无论是按部就班的现实人生,还是光怪陆离的荧幕世界,我所享受的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不争,不抢,享受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安宁。两者之间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在现实中的选择太多,而在荧幕前只有纯粹地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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