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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打谷场

散文‖打谷场

作者: 匀尔 | 来源:发表于2023-12-21 20:47 被阅读0次

    打谷场是童年的游乐世界

    收割时节,麦子,豌豆,胡麻,谷子,糜子,荞麦,陆续地被拉到打谷场。每家的麦摞如山。小孩们就在麦摞空隙间穿来串去捉迷藏。

    我家的麦摞在打谷场的东南角,不是太大也不是太小。母亲去打谷场时我帮忙拿木叉之类的东西。从家里到打谷场,半个时辰的路程。

    打谷场是人流比较集中的地方。我常常在那里会遇到村里的叔叔阿姨们,他们见了我,总是要逗我说话。六岁的我还没上学。等地里的农活忙完,母亲会让我在打谷场守看拉来的麦垛。晚上我也会跟着大人们睡在打谷场麦草上。

    初秋天气不是很冷,但夜晚空气潮。打谷场是整个村子集体公用的场地。面积很大。一天会有好几家排队碾场,人们盼着“颗粒归仓”。晚上几家人都会派出一人带上铺盖来守看。碰到有月亮的夜晚,大家会在打谷场草垛上聊天到半夜。

    第二天,红红的太阳升起来温暖地照耀大地,人们已经陆续地来到打谷场,忙碌起来。而在夜晚看场的人,在麦草垛里睡的正香。

    我记得自己有一次被夜里的湿气潮湿,还有夹杂着麦草味儿,一夜未眠,只等天早点亮,我要回家去睡。可是当太阳照在身上的时候,睡梦中好像听到人声,但我就是醒不来。太阳照在我身上驱赶了潮气,太温暖了,我睡得正香。

    那时已经有了拖拉机。拖拉机托着石磙在铺开的麦秆上碾压。司机坐在车座上,将拖拉机车把打偏,用一只脚蹬在车把上,另一只手按在车座上,拖拉机就会一直转着圈跑。后面拽着石磙子,吱哑吱哑地滚转,在摊开的麦秆上转着圈碾压。

    麦子,豌豆,胡麻等作物,是要碾压才能脱粒。也有骡马拉着石磙子转圈的。不管是拖拉机还是骡马,只要拖着拽着石碾子,就要一圈一圈地转。

    圈儿从小到大,半圆弧度,一茬一茬碾压。压过三边,再一轮碾压过来时会偏离一些;一半旧圈,一半新圈,循序渐进地碾压。这样三压一进,到最后转完圈儿,又会三压一退,反转回来,算是整体一遍碾压结束了。

    接着会将麦秆用长木把的铁叉进行一次挑抖,让粮食颗粒抖落在麦秆下面。然后会重新再来一遍碾压。第二次碾压,会稍微粗略些,但碾压圈的规律还是一样。然后第二次抖完毕,第三次碾压圈儿就会更粗略些,不会那么一茬茬地层次递进地细致碾压;一圈和下一圈几乎不再重叠参差碾压,而是每一次都是新的碾压。这样一遍后,就基本结束了。

    但也有不会开车,不会指挥骡马拉石磙碾子的人。如果石磙第一遍没有按茬递进,转圈碾压,那第二次就不会彻底,到了第三次,麦秆头上还会有麦子。这种技术活儿,生手如果来一次彻底的劳动,苦力出了,但到最后,劳动成果不是很好。最后还得请个行家出手。行家出手,不用多长时间,就把最后遗留的问题完美处理结束。这样的事,还经常发生。

    碾压没有在车跑得快,骡马拉得快。石磙转得快;只要按茬,不要心急,即使套上老黄牛,只要把圈儿一茬一茬转规则,两遍也能碾好,无需多次数。

    但在每次碾完的中途,用铁叉挑麦秆时,那是我最不愿意干的活儿,这是后来我稍大些,能抡起木叉时的感受。我最怕那麦芒,夹杂着麦秆上的细尘。大热的天,身上会流汗。那麦芒、细尘钻脖颈上,特别的痒,而且还很呛人。可是那时候是没有口罩的。女人干活会用毛巾蒙住半个脸,只露出眼睛来,但这也是极少数。男人们只有头上顶个破草帽,手里拿着木叉铁叉忙个不停。

    我记得母亲从不蒙脸,她也不怕麦芒。她一遍又一遍地挑着麦秆,顺着石磙碾压的痕迹,边走边挑,边挑边走。由于摊开的麦子有很大一片,这是一个人干不完的活,但邻居也会来帮忙。

    拖拉机第一遍碾完,会开到下一家。而刚才碾的麦场可以同时几家人帮忙抖麦秆草。待到一圈儿抖结束,那边一圈茬也碾压完了。这边就开碾第二遍了。于是大家又去到那边忙,大家集体行动,互助。

    如此“壮观场面”的农忙,是农村生活的实景图画。

    那种场景,它是沉淀在生命中的,它如同一条围在胸前的彩带,像一条流淌在胸前的长河,有说不完的故事。

    麦穗脱粒后的麦草衣,扬麦场时,那麦草衣,随着风向倒向一边。半个时辰就是厚厚的一层。待整个把麦子和草衣分离,就要木车往回运。但是装车的时候,非常痒,而我最不爱干的就是接触麦芒的活儿。但我也没落后过一次。

    母亲越是干活认真,我就越是急躁。将麦秆挑起来然后让它自然落地就行,但是母亲挑起后不断地抖着叉头;她头上流着汗,也顾不上擦一下。麦芒细尘钻进她脖颈,她也不感到痒,只是埋头不断地干活。

    有时候赶上雷雨,大家都行动起来,快速地将麦草堆摞起来,下面是粮食,上面是麦草。雨下得不大时还算可以,时间一长就麻烦。麦子,豆子会长芽的。

    我记得秋雨绵绵,下了一个月。打谷场上的麦摞,大部分都没来得及碾收。整个麦摞在秋雨中都发芽了,长出嫩苗,一片绿色。那年,麦子芽了,磨的面粉都是芽面,烙的馍馍都是甜的。

    后来,渐渐地,各自门前都有了打谷场,门前有大大的麦摞。家家再也不会一起拥挤争抢碾场了。集体的打谷场渐渐冷清了。

    再后来,人们都是边从地里拉回来就铺开碾了。地里麦垛晒干了,无需再拉到门前堆摞。到了现今,有了收割机,麦子边收边颗粒归仓了。继之而来的是机械化收割脱粒一条龙。

    打谷场消失了,欢乐和忙碌消失了。它住在记忆里,那欢乐中的忙碌,像一幕画布映射在童年的秋色里, 使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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