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朴三
当如墨似的夜空洒在你眼帘时,他发现一天将至,夜,她已到来。
没有春夜里的微风迷人;也没有夏夜里的月光皓白;更没有冬夜里的纷雪茫茫。秋夜,她只是充满萧瑟和凄凉。
昏黄的灯光闪了闪,他正埋头写着作业。倘若他一抬头,便会发现远山勾勒的炊烟袅袅和红日烧云早已消失不见,只有黑压压的一片。
他似要逃脱一般,逃脱这寂静而又压抑的秋夜,他挣扎着。
不知不觉,而又后知后觉的,他发现周围的人家早已关了灯,只有他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奋笔疾书。他累了,深呼一口气,伸了伸胳膊,揉了揉似黑黛般的眼圈躺在床上,抱着无味无趣的秋夜入眠。
睡梦中,一个七岁孩提抱着奥特曼玩具在大树下跑着跑着。落下的树叶金黄金黄的,似蝴蝶在空中漫舞,尽显曼妙和娇柔。
“吼吼哈嘿”他折一支柳条,轻打着厚实的地面,“嘿嘿,大地怪,你怕了吧?”奶生奶气的声音不断传出,顿了顿又道:“我可是和奥特曼一样厉害!”
“阿南,回家吃饭啦。”木屋中走出一个老人,她曲着背,干巴的脸上似又多出了几道印痕,沧桑至极的她和那万物枯萎的植物一般,但她微笑着,落叶归根嘛。更何况,身边还有这刚萌“发芽”的阿南。
“阿婆!”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老人身边,挽着老人的手,慢慢走向木屋……
“阿南,今天的饭菜你爱吃吗?”老人微笑着。
“嗯……呃……”他一边吃一边发出那因两腮塞满饭而模糊不清的声音。
老人摸了摸他的头,依然注视着他,“慢些吃,慢些吃。”
依是如墨似的夜空,但夜空中洒满星星,一轮明月这时却害了羞,只露半牙。
老人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秋天的夜晚看似不凉却也是很冷人的。
“阿婆阿婆,我要看月亮嘛!”阿南嘟囔着。
“阿南乖乖,你看,那月亮不就照在那儿吗?”老人微笑道。
一丝丝的月光透过被拉上的窗帘,还是斜射进了屋子里。周围虽是黑压压的一片,但有了月光的照射就显得很是温暖,似是一道曙光,照亮了他的心。
老人轻轻拍着阿南,讲着月亮里的故事……
那天是中秋节啊,所以秋夜里才有的明亮和曙光,不再昏暗,不再迷茫……
“阿婆,你说爸爸妈妈他们为什么不回来啊?”
“他们要给你挣学费啊,阿南。”
又是秋天,十四岁的他已经很高了,当然,老人脸上的痕迹也越来越多。
他扶着老人,漫步在秋树下。一阵风,枯叶就飞啊飞啊,然后又狠狠拍下。老人轻轻叨咕:“落叶归根……”
中秋节的秋夜,不再格外温柔,它只是空洞的照着明,照亮他眼前的书本,和苍老的老人……
终于,在一个秋夜,老人离开了他,也就是阿婆。他眼圈泛红,血丝布满眼球,他带着哭腔喊道:“阿婆,阿婆!”
那天秋夜的月亮格外惨白,似要扎透他的眼。即使不能温暖,空洞也好啊……
他不断重复着老人生前常说的话,“落叶归根。”
第二天父母匆匆赶回,给老人买了一口薄棺,匆匆下葬,又匆匆离去了。
从那以后,他就自己一个人了,学业的加重,心里负担的加重,他似都不在意。他只知道,自己的秋夜,不再明亮,不再温暖,不再空洞,也不再惨白……他已经失去它了。
他眼角带着泪痕,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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