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出生起就不爱说话,就像生他的时候,他的娘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哎哎哎的叫唤,他却只是象征性的哀嚎了两声,好像别人欠他债,还没讨完,便被阎王匆匆下令投胎,极其不愿意降生。这倒是,他娘在怀上他时,他爹就死了,连算命瞎子都知道“这娃命硬,把他爹给克走了”,他的娘含着一口辛酸泪能是把他给生下来。
他的娘刚刚经历生死门,现在又担心娃会不会给活活憋死了,一脸惆帐的望着刚刚出生的娃,眼带泪花的说“娃,娃,哭哇”。
娃很愚笨,直到三岁半时,才会咿咿呀呀叫一些乱七八糟的词儿,他娘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咿咿呀呀的在娃娃面前重复那些词,娃却一脸傻笑的望着,活像一个大傻子。娘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儿呀,你如此不会说话,将来可怎么办啊”,回答她的只有呼呼而过的风,吹的房子“哗哗”作响。
娃长到五六岁时,便没听过他在人前讲话,娃的娘叫娃和她说说话时,才偶的一两次回话,大多时候好像聋了似的,与外界隔离。他娘为此气的发狂,好好的娃不爱说话,拿起扫帚,挥挥的打在娃身上,最后也不了了之。
那以后, 娃的娘逢人就打听如何治哑病,不管好的坏的,一股脑全喂给娃,娃在药的滋补下,越显青瘦,。
那药效果真不错,以前娃只会说“苦、苦”,还在会学会讲“我不喝,不喝”。娘虽然有种种不舍,但还是含着泪将药灌倒娃的嘴里,“乖乖,喝了它,你就会说话了”,娃见到她就说说“娘坏,娘坏”,娘又时时感到痛心,比生娃时还痛上几分。
旁的孩子都入学,娃也入学了,是娘千方百计托人关系,才将娃送到县城,让他去县城读书。娘觉得她可以放心了,娃的老师会教娃说话,到时候回家便可说一口流利又好听的普通话,还会一声声,脆甜甜的叫她“娘”。临走时,娘可怜兮兮的望着娃,碎碎叨叨的念“娃一定要记得经常念叨娘,可怜我的娃,还没长大就要离开娘”,娃盲目的点了点头(或许他认为在那个时候就应该点点头),就走了。
娃开学还不到一个星期,娘就开始想娃,有事没事,便坐在床檐,整天整天的想娃,娃不会说话,会不会受人欺负,老师不喜欢他,他能不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但只要一想到娃以后回到家,会叫她娘,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到时候她的娃也算半个算城里的人。
日等夜等,娃在一天半晚,踏着星星点点的月光,回了家。娘为他做了两盘鲜菜,特意还烧了鱼汤。当他的娘问他“学校好不好玩”,他不回答;当他的娘问他“老师好不好”,他不回答;当他的娘问他“同学好不好”,他不回答。九月的风吹过,呼呼作响。娘哭了,气的嗷嗷直叫。
娘气不过,抄起扫帚,啪啪的打在娃的身,“叫你不说话,叫你不说话”,娘气糊涂了,下手很重,娃疼的“哇哇”大哭。最后还是旁的林二嫂实在听不下去,过来敲了门,冲窗户喊了两声“别打娃,怪可怜的”。
娘听了,恍惚了一会儿,看到地下缩成一团的娃,叫娃起来吃饭,娃抽抽搭搭的站起来,在饭桌子旁坐下,往嘴里刨饭,窗外月光正亮,风吹过房子,哗哗作响,掩盖了娃的抽噎。
简宝玉写作群日更打卡第1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