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说“人生的本质是诗意的,人应当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语言,往往成为诗意的最佳载体。一个好的诗人或者作家,总是能够恰如其分的运用语言,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得到语言。在变化多端的语言形式中,诗,则是最深刻的,最能打动人的情感触发。一旦谈及中国的诗,我想便不得不提《诗经》。
《诗经》是我国古代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录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诗篇。诗经作为中国诗歌的一个源头,代表着中国早期诗歌的各种形式,它体现了儒家所认定的基本的价值观。想要去理解《诗经》,我们便不得不试图从社会生活的原生状态和诗歌语言所反映的生活情境联系起来,当然,也可以从儒家给与的价值观的基础上来延伸诗歌所富有的内在活力。
《诗经》里最常用的三种手法,赋,比,兴,赋可以说是一种情感的冲动,一种情感的触发,是当下的心情和外界环境相互作用产生的结点。比,比喻。比拟,用含有相似特点的事物来作比方;兴,本意为发端,在运用的时候其实是十分微妙的,是被外物突然触动的情感体现。三种手法在《诗经》里被反复运用,同时相互彰显。我们可以很肯定的说,《诗经》是一个古老的东西,也是一个极具生命力的东西。它总是承载着人们在当时最美好的情感,是古人封存下来的社会形态。当我们带着我们自己的情感经验去品味《诗经》的时候,我们所感受到的《诗经》是里面人物的情感,也正是我们自身的精神世界。
《诗经》里总有这样的描写,一个痴情的男子,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为了能和这个姑娘成双成对,于是日思夜想,辗转反侧。一说到垂慕伊人,我们很容易就能想到《氓》,当然还有《周南·汉广》:“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子之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子之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诗的开头,欲言其意,先言他物。这首诗以一个男子的口吻,来描写对一个美好女子的思慕之情。但开篇却说“南有乔木”,这其实也正寓意着男子如同这乔木一般,无法停止对游女的思慕。可是这汉水这么深这么广,我根本游不过去。就像我们渴慕的女子,我却无法追求到她。这种比喻和情感的触发是很自然的进行下去的。我知道我无法和我心爱的女子在一起,那么我只希望在她出嫁的时候为她喂喂马。这样的经历仿佛在现实中叶可见一斑。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遇到心爱的女子都可以勇敢驾着白马从别人那抢回自己的心爱之人,当我们在感情面前感到自卑的时候,我们更有可能表现出这样卑微的姿态,这也是情感的一种可能,而且当我们读到这样的诗时,我们也能够很自然的从身边人的情感经历里检索到这样一种可能的存在。它使古老的社会形态与现实的情感经验达成一个统一,或者说,一种共鸣。这是诗经一个很伟大的地方,即使经历这么久的岁月淘洗,很多情感冲动在现在看来还是十分真实。
诗经其实很多诗句都是兴兼比的写法,是整个诗体透露出一种飘移的联想,当我们调动我们自己的情感经验去激活诗句的时候,我们实际上是创造了一种新的阅读模式。《周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这首诗其实描写的是一些很具体的生活现象,两只鸟在水里成双成对,中意的女子在河边采荇菜,思慕而追求不得中的男子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些很具象的行为,实际上反映了一个很宏观的问题。子曰:“关雎,哀而不伤,乐而不淫”。我们可以从孔子的这句话里,可以感受到,《诗经》里所描写的现象,都是建立在一定程度之上的情感触动。也就是说,我们所看得到的男子的一系列思慕举措都是在一种节制下的情感体现。在得不到他心爱的女子的时候,男子并没有做出多么令人咋舌的举动,没有像一个“勇敢”的男人那样,不择手段的以得到为目的。相反的是,他的情感很微妙,在床上辗转,以琴瑟与之成友,以钟鼓使之乐。这些行为可以说是于社会,于大众,最不坏的一些行为。我们感受到的是一种情感上的亲近,这份美好,是建立在一定的节制之上。这也与孔子所说的中庸之道中“自制”不谋而合。
诗经原本描写的应当是古代劳动人民的生活状态,但其实细读诗经我们不难发现,里面有很多高雅的元素,这并不代表着古代的劳动人民的生活真的这么高雅,根据很多现存的史料我们可以说,古代劳动人民的生活实际上是十分粗犷的,粗犷的生活方式里,出现的琴瑟钟鼓的高雅,我想也一定是写诗的人心中一种很美好的夙愿。诗经的文化里流淌着很多中国现代诗歌发源基因,当我们调用自身积累的情感经验去品味诗经,才算得上是走近诗经,当我们用自己的想象力来描绘诗经,才算是打开阅读的新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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