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明亮的天,像被谁装进了黑布袋忽地暗了下来。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摇曳的风就是密如牛毛的雨。雨被风吹歪了身子,斜斜地栽倒在人的身上。凤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费力地朝三轮车走去。
三轮车的车斗里,被她塞了满满的一车厢玉米棒子。雨灌进后,又顺着车斗的边角稀稀拉拉地往外挣脱。远处的天空,忽地传来一声雷鸣,像是哪个捣蛋鬼在头顶扔了一个被炸裂的爆竹。凤英身子打了一个颤,心里瞬狙慌张起来。这辈子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下雨打雷。也不知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还是生来就怕这玩意儿?
她用力地拽着车把向前,却发现半个车轮陷入了烂泥里。她拼劲力气试着将车轱辘拽出泥潭,可脚底就像踩着棉花团儿一样用不上力气。雨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一起流淌的还有太不争气的眼泪。
她哭哭啼啼地像个孩子站在风雨里。头顶的炸雷似乎更欢了,每响一次她的身体就跟着颤抖一次。她就这样木木地站在雨里看着身后的一片狼藉的玉米田。要不是这场雨打乱了计划,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把地腾出来了,单等着老天爷安排的这一场及时雨过后,种子下了地麦苗扎了根,今年的农活儿算是结束了。
“下这么大的雨还站在这里发呆?还不骑上车子往家走?”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窜出来。凤英从惊恐中回过神,转身一看竟然是他的邻居有福。
“有福大哥……看到来人,她看着男人,竟然像个走丢的孩子声音呜咽起来。
被唤作有福的男人,披了一件黑雨衣,半截裤腿漏在外面早已被雨水打湿了。脚上的绿胶鞋也糊了一层湿泥巴。
“咋了?车子陷进去了?我在后面推,你扶好车把!”有福看了几眼车子,迅速做出判断。在他的推动下,凤英的三轮车才从烂泥中拔出车轱辘。
路上,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只有哗啦哗啦的雨水带动着泥浆四处流淌。凤英开了大门,将三轮车推进过道里,进屋换下湿衣服喝了三大碗热开水才感觉身上好受一些。她的人还未完全从刚刚的情景里挣脱出来,有福高大的身躯,和那具脱掉了雨衣被雨淋湿的模样,一直在她眼前晃。她看着挂在铁丝上的那件有雨水不断流出的黑色雨衣,心里荡起丝丝暖流。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给她身心造成的阴暗,仿佛正一点点被它驱逐遣散。她的眼前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那是有福的早已死去的老婆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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