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素梅

素梅是我的小学兼初中同学。不仅人长得好看也爱打扮。她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因她的妈妈是个盲人（听说嫁给她爹时眼睛就不好使）所以，她小时候的穿衣带帽洗头梳辫，都由大她十几岁的大姐帮着搭理。

由于母亲眼疾的缘故，她经常受到同学嘲笑，但由此，也练就了她的凶悍和伶牙俐齿。她的自尊心极强，哪怕和她再要好的朋友，只要在她面前提及她的瞎娘，她也会毫不客气地跟人家翻脸。从此，再不往来。因为她这类蛮横的性格，使得她对待同学并不太友善，经常煽风点火挑拨两个感情较好同学之间的关系。使得他们反目成仇。

虽然她有这些不被认可的坏习惯，但她化干戈为玉帛的手段，却不得不令人佩服。她能与结仇很深的同学，转眼间亲亲密密的成了挚友。而这些人心的收买，无非是“请客送礼”。

我们读初中时，她大姐已经嫁人。她姐夫来家里时不时也会带些小礼品，虽然不多但也足以令人羡慕不已。于是，她的衣兜里经常藏有裹着彩色糖纸的糖块儿，还有一些罕见的小玩意儿。也就是这些东西，让她交友的路子变宽广了。那时，我们几个都很羡慕她，交了几位当时级部很有“名气”的同学。甚至有些同学，甘愿受她差遣围着她身边转，这些实在令人艳羡。好笑的是，当时，为此我也回家催我大姐赶紧找对象结婚，那样我的衣兜也会有数不尽的好东西，也能交到很多朋友。

一转眼初中毕业了。我外出念书，她则辍学去了工厂做工。我们像一群出窝的雏燕，各自奔着理想而去。这一别，又好多年不曾联系。

记得婚后的某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接通后是一个女人说话，一开口就喊我老同学，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的同学太多究竟是哪一个？她咯咯地笑，笑声悦耳动听。笑过后报出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陈素梅啊！”我笑着回答，语气里有惊喜也有欢愉。因为我已经有很多没有再见她了，十年还是八年？数不清楚。她瘦了还是胖了？嫁到了哪里？干什么工作？一系列的问号在我脑子里翻起。

素梅很快添加我的微信。我们又视频聊了一个多小时。视频里她的脸胖了也白了，已经完全退掉少女的模样。我只能从她两颊的腮窝和妩媚的嘴角，找到学生时代的那个她。

要结束时，她约我有时间聚一聚。她说还要再找几位关系较好的同学一起。我当然没意见，好多年不见的同学，能再次相见也是缘分。关了视频，她很快发来几种洗浴产品入了我的聊天框里。有洗发膏有牙膏还有洗洁精，种类不少。这时我才想起，电话里她好像提到，自己是某某产品的代理商。因为对这些东西不感冒，所以也没太当回事儿。想着，你要发就发吧，买不买全在我，总不能强迫吧！

素梅说的老同学聚会那事儿，本以为她只是随口一提并不当真，岂料还真兑了现。那个礼拜日，她与我微信聊天说礼拜天要去某某餐馆一聚，人找好了人家也都答应要去，只差我了。去就去吧！之前已经答应了。再说，偶尔的同学小聚可以增进感情。

聚会的日子很快到了。我赶去指定的餐馆时，大家已经落座了。很多年没见的老同学，再见面时情绪波动极大。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能将曾经清纯的模样修理得棱角分明。素梅那天穿一件淡红色的旗袍，脚底蹬一双乳白色的半根皮鞋，长发挽成发髻，整个人看上有些文艺范儿显得较为高贵。那天的我们，从最初的拘谨很快熟络起来，大家谈着自己的家庭事业，回想起色彩斑斓的读书时代。这顿饭，素梅说是她请大家吃喝。我们一听很过意不去。几位同学立马提出采取AA制，这样大家吃起来才能随心一些。但素梅坚持自己付钱，笑着说这个小钱儿，自己还是掏得起。就在我们心存感激地说着下次再聚由我买单的话，一顿饭也收了尾。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当大家干了杯中最后一滴可乐，素梅的手里像孙悟空偷拔了几根毫毛用力一吹，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便出现在大家面前。这里面藏了什么？难道她还为我们准备了礼物？我和身旁的同学相互对望，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得到答案，只可惜她们也不知晓。

就在我们纳闷的时候，素梅站起来说话了。

“这里面是我为某个品牌代理的产品，希望同学们支持我一下完成业绩。里面是我们平时居家必不可少的用品，对外卖488，今天给大家亲情价288元。”她话音一落，笑着朝大家作揖，不停地说拜托了。有那么一刹那，同学们都不吭声了。热闹的房间变得鸦雀无声。终于，有两位之前就吵吵着赶时间要走的同学，觍着脸滑动着手机很快完成一番操作，然后拎着盒子扭身就走，招呼都不打。

我体内的欢愉也慢慢冷却下来。还有这样操作的？这还是同学聚会吗？与其说聚会还不如说是卖产品。如果真卖产品也可以，在自愿接受的基础上，购买也是一种乐趣。但素梅的这种做法，虽然可以理解能够理解，毕竟她身为某某产品的代理人，找大家帮个忙完个业绩也能说的过去，但心里总感觉有一道横着的坎儿迈不过去。究竟哪里错了？

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参加她的聚会。我的那些同学听说也极少跟她来往。但微信朋友圈里的素梅，穿着打扮依旧光鲜亮丽，依旧转发着她的代理产品，依旧为那些饭桌上的产品打着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