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小就喜欢花。坡坡上的鱼鳅串、鱼香菜、折耳根、蒲公英、马蹄草、虎耳丹啥的都要开花,不管绿的紫的、有瓣的没瓣的、香的臭的,都要关注。
后来学着种花。最先种岩百合,接着种蔷薇、知母、美人蕉、夜来香······种完就忘了。
等我读完书,工作了,在城里东奔西走得好累,回到家,突然发现好些花围着老宅开得不亦乐乎,忙得我看完这个看那个,闻过这朵闻那朵。末了良心发现,问了一句:啷个恁多野花耶?乡邻家都没有,都开我们家干啥呢?
妈妈没好气:你自己种的。三四岁,吃了饭也不长肉,路都走不稳,拿着锄头到处挖。咱家菜地倒大霉了······
啥?我怎么这么大本事?这丰功伟绩如何敢自居?一定是妈妈在夸我。
不过我还是打心底愿意相信自己的。随后,我就去花市买了几个花盆,在阳台种上了月季、康乃馨。一有空就浇浇水,培培土,每天都要盯上几分钟,盼着它们开遍阳台。
没多久,死了。
我不死心,又种了金橘、海棠、兰花······还是死了。
阳台上从此摆着几盆焦土。我种过的所有花儿都哭着喊着去死,那些土也不够葬花。原来我根本不是种花的“天才”。那就摆着。
不知道哪一天,盆里冒出个苗儿。我望着它苦笑,意兴阑珊地浇给它一壶水。之后也不太牵挂它,有空就给点水:就算是一株小草,长起来了也能给毛三匠作伴吧。
我每天还是那么过。盆里的苗变成了藤,被妈妈发现了,给它牵到栏杆上。它就悄没声息地长。
妈妈要离开家一阵时,总叮嘱我要照看它。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我不理它。它也不理我,一个劲儿枝枝蔓蔓地长。
今年打春早。等我晕晕乎乎过完年回来,栏杆上竟然有几个小黄点。

我扔下行李扑向阳台:那是几朵小黄花,单薄、孱弱,在苍绿的枝藤和嫩绿的细叶间顽强地探出头来。
这是我的花。我没想种的花。我以为它可以供毛三匠闻一闻,顶多啃一啃。
现在它开花了。在我眼里,它们是世界上最美的花。我一屁股坐在花盆前的地板上,笑得心都快飞出胸膛了。笑了好一阵之后,我突然想哭。
我曾经种过那么辉煌的花,现在又辉煌了。我到底还是会种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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