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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奖入围名单公布,《一出好戏》无缘角逐奖项。
刚好最近《一出好戏》上线网络平台,那么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出好戏。
抛去“黄渤”的种种光环,放在今天的大环境下,《一出好戏》作为一个导演的长片处女作显然是在及格线以上的,它有表达的欲望,而且制作得也很认真。
意外的是,随着观影人数的增多,各种揣测层出不穷,好像这部影片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落难、孤岛、求生、末日,这类题材并不少见,不过仅仅是一个环境背景,是无法进行草率比较的。
就影片所表达的核心内容来看,它的灵感还是要追溯到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戈尔丁的小说《蝇王》。
《蝇王》问世于1954年,故事讲述的是一群落难在孤岛上的孩子,他们企图建立一种“成人式”的秩序,但这种想法很快被残酷的生存现实瓦解,迅速发展的野蛮力量开始侵占文明,最终岛上的孩子开始互相残杀。
《一出好戏》并没有重新描述这种过程,它更像是《蝇王》的一种延续设想。
实际上《一出好戏》的故事框架是很清晰的,影片中的三次重要转折,对应的是三次秩序的重建。
制度为维护秩序存在,而制度的本质是公共资源的再分配。
小王在海岛上再次露面,故事已经飞速略掉了初次洗牌的过程,直接进入到了兽性压制文明的膨胀阶段,人们依靠原始的体力武力来决定资源配给;
张总在垄断了大船资源后,提出人人都可以交换的新制度,讲究治理的民主派逐渐开始压制崇尚本能的专治派占上风;
第三次转折发生在马进失去出岛动力——彩票兑奖期限到期,同时大量鱼类从天而降,资源配置发生倾斜,这成为了第三次转折。
主人公马进的心理和情绪也随之不断变化。
这种变化的最主要原因是马进在三种制度当中所担任的角色。
罗杰斯曾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一种创新扩散理论。
![](https://img.haomeiwen.com/i9827582/b5512a66f5afe8e9.jpg)
在该理论中罗杰斯根据人们面对新产物的态度将对象分成五类,创新者、早期使用者、早期众多跟进者、晚期众多跟进者、滞后者。
在小王担任创新者的制度当中,马进是一个滞后者,与跟进者之间发生了脱离,不被重视甚至被排挤;
在张总担任创新者的制度中,马进成为了早期采用者,已经获得了系统内部的尊敬,有一定的地位,但是他发现这无法实现他更大的利益目标(六千万);
最终马进自己成为了创新者,成为了这个系统中他是绝对的最高收益者。
同样,影片中的各色人等也可以轻易地看出他们的倾向。
马进通过这个过程完成了他心理上的追求。
正如开篇时他愤愤所说的:“穷人永远是穷人。”
马进最大的动力是完成社会身份的翻盘,六千万是物质前提,获得姗姗的青睐是他所认为随着社会身份变化带来的必然的结果。
但是马进发现,心理上的满足感建筑在虚假之上,大梦一场比无从拥有更加痛苦。
马进最终从挣扎中做出了选择,并且意识到爱情(内心的需求)实际上和社会地位、金钱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一出好戏》并不是要讲现代人类发展史,但也没那么多故弄玄虚,导演试图用这一表一里两条线来追问人生的真实和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
黄渤的态度显然没有戈尔丁那么决绝。
他带着疑问去探索,看到人性崩塌讽刺的一面,同时又认为这是一场修行,主人公似乎做出了释怀的选择,却又在最后的片尾彩蛋抛出疑问——虚假的乌托邦是怎样诞生的。
这种茫然也直接影响了影片的风格。
整部影片努力平衡各种元素,《一出好戏》的尴尬也在于此。
商业性和艺术性的妥协博弈痕迹,在本片中随处可见。
开篇的日常和直白,以及鲜明可见的植入广告都与想要深入探讨的文本形成了割裂感,给许多观众一种错误的信息:这可能是一个爆米花喜剧。
甚至不是很恰当出现的音乐和类似“这就是命”等等带有商业迎合考量的符号,都不断强迫着观众从思考中出来。
影片在视听语言上的探索都相对中规中矩,而表现马进内心的镜头却增加了大量的魔幻感,这种处理更像是为迎合结局倾向做出的氛围调整。
影片中还有多处试图利用音乐和色调的渲染,通过极端反差形成一种荒诞感。
例如每次制度建立后欢欣鼓舞的人群,阴郁的色调变得异常明快,色彩鲜艳。
但是,影片的基调本身就是圆滑的,生硬感太明显就变成了尴尬,相比之下,黄渤曾参演的《杀生》在这方面处理上要显得顺畅很多。
此外,故事框架清晰但内容太过于复杂。
在这个不断重建的过程中,每个人物的塑造都在不断分散,他们的设计意义既要充当态度者,又要服务于马进的个人变化。
这使得马进这个角色的主动性下降,而其他角色的塑造又不够丰满,每个人物的行为变化都有些纯粹迎合剧情的突兀,观众进入了一种冗长的观感。
换句话说,一出好戏该在何处取舍,何处散场,并没有达到一个非常出色的状态。
《一出好戏》的立意不差,它也许曾经有过更深刻更极端的尝试,只是从剧本到电影这一段漫长的路并不是完全可控的,我相信黄渤在这出好戏散场后会有更多的尝试。
最后再聊一个很少人提到的小细节吧。
影片中小兴一直戴着一副大框眼镜,在《蝇王》中,也有这样一个始终戴眼镜的角色“猪崽子”。
“猪崽子”在戈尔丁的笔下更像是智慧和科学的象征,却不断受到孩子们的嘲笑,最后失去了眼镜还惨死于暴力之中。
影片最后烧掉大船的场景,小兴在混乱中丢失了眼镜。轮椅上的他面容干净遗忘了曾经的欲念,那副让他看清世界的眼镜,永远留在了人们口中的乌托邦。
作者:藜照(自由人)
-fin-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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