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长大，我不敢离去

原文：陶壹一

生命中那些最值得付出的，原来就近在眼前。

每次去地税大厅办理业务时，总是能看到羽芃。那天，我们忙完各自的工作，坐在大厅里，聊了起来。

近一年，明显的感觉到她日渐消瘦，高高的个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脸色也暗黄了许多。和之前看到的她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自述，今年春天单位例行体检，被查出患有甲状腺癌晚期，现在正在化疗阶段。

当时我很诧异，我们虽然是同学，但彼此平常交流很少，都是忙着各自的家庭与工作。没有想到，她今天会如此坦白。她看似淡定的眼神，平稳的语调，像是诉说着别人的痛苦。她刻意避免在我面前流露出悲戚的表情。我心里隐隐作痛，她还年轻，怎么会得癌症？就在我犹豫中，不经意间看见，她转身眼角流出的泪水。

她太坚强了，坚强得感觉不到痛一般，这深深刺痛了我内心深处对她的悲悯。想起我们中专毕业后她风尘仆仆的这些年，想起她对工作的认真与执着，还有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她总是奔跑在人生的起点上，总是一副不服输的劲头，把自己逼上一个很高的角度，去迎接各种挑战。她白天有工作，晚上就做着十多家的兼职会计工作。她没日没夜地工作着，肆意地透支着自己的身体。金钱也很厚待她，家庭条件日益改善，人生看似有很完美的结局。

可是现在，她怎样呢？她几乎推脱了一切的工作，每天就是做做化疗及游泳，陪伴父母，还有与远方上学的女儿通通电话，聊聊家常。一切都简单了，生命中那些最值得付出的，原来就近在眼前；原来金钱买不到的时间，看似那么缓慢，而现在却被她牢牢地抓在身边。

在岁月面前，不要与它说太多的艰难与困苦；在时间面前，不要去追溯往昔流失的美好。因为，它不屑于你，不屑于你内心的挣扎与脆弱，它只能是静静地流淌；它们不争于你，不争于你的无视与贪求，它只是悄悄地溜走。

只有免除傲慢，贪求，期待与恐惧，才能得到释放。

离开了办税大厅，外面的天气晴朗起来，风儿吹的整个人儿都凉爽了很多。阳光，空气，蓝天，树叶与她都于事无补，它们象征着美好的意义，没有能让羽芃提起任何兴趣。

你未长大，我不敢离去 羽芃告诉我，她把这些年来的积蓄，还有银行卡里的钱都改换成女儿的名字了。还有她也和自己的丈夫说了，只给他一套房子，其余的二套房子都落在女儿的名下了。她最近还在积攒女儿出国留学的费用。

这就是她想要告诉我的。她还说自己也和女儿深谈了，让她学会照顾好自己，如果妈妈不在了，要学会怎样，怎样……

我禁不住泪流满面，我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有用吗？能换来什么？

能换来女儿需要你一生的陪伴吗？还是女儿情感生活中需要的正确引导？能换来家庭生活中最简单的幸福吗？能换来女儿出嫁时，那种渴望与妈妈做最后的拥抱，还是相依相伴的快乐吗？能换来女儿日夜的思念与无尽的牵挂吗？能换来一点一滴的亲情温暖吗？能换来一家人围坐餐桌前度过的平淡流年吗？

不能！它只会让她在今后的日子里，更加思念妈妈，更加坚定妈妈不可取代的位置，更加相信只有妈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疼爱她的人，更加明白妈妈才是她今生最值得依恋和信赖的那个人。

可是，羽芃还能做到这些吗？她用自己的身体代价换来的却是感情的缺失，还有对孩子一生的牵挂及愧疚。没有母爱长大的孩子，她还能看到自己的妈妈，一点点老去吗？不能了，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她只能是慢慢地吞噬这一切。

只是当这一切发生时，你还未长大，我却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