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出题与考试
两个多月过去,霍世福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渴望得到的孙伟南治肝硬化的“秘方”,等了好久水货也没有给他拿到,交给了他一本孙伟南的一个治疗出血热的小册子,气得他等水货走后就撕得粉碎。大儿子的病日渐恶化,几个老朋友也无奈地对他摊着手表示太晚了,已经回天无力了。他像只无头的苍蝇叫金美爱整理一下以前孙伟南开过的治疗肝硬化的中药方,金美爱搬出箱子,在处方堆里扒了半天、才满头大汗地找出了两三张。霍世福如得稀世珍宝似的找了他自己认为适合大儿子的处方,按那处方开了十多剂。儿子喝了之后一个星期,眼看着鼓起的肚子慢慢地瘪了些。他不禁欣喜若狂:孙伟南,你小子!老子不用给你磕头,照样用你的方子治我儿子的病!可他没有高兴多久,那些药好像就没有了作用。尽管药一直没有停,瘪下去的肚子又快速地鼓了起来。很快,儿子出现一些情绪反常的举动,之后就嗜睡。霍世福只好让儿子住进了县医院。那个最“权威”的医生检查半天后告诉霍世福:您的儿子已经是肝功能衰竭,处于“肝昏迷”状态,可能也就这几天,要他思想上有个准备。天哪!看来真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老霍干了什么坏良心事了,让你这样惩罚我?
埋葬了大儿子,霍世福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好多。他跑到县卫生局、县劳动局询问有无安排他儿子上班的事。因为水货早就说过县卫生局、县劳动局有关系,他已经打过招呼,安排老霍的儿子上班没有问题。这一问,把霍世福气得差一点晕倒!人家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半个月前是研究过安排一个人在卫校上班,但不是霍世福的儿子,而是一个当年为救落水儿童而牺牲的人的女儿。因为那人是“右派”,当时没有人敢承认他是烈士。人死后,他的老婆带着女儿艰难度日。这几年落实政策,他的女儿已经三十多岁,向有关部门反映了她父亲的问题。有关部门很重视,特别是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现任卫生局党组书记的刘明勋是她丈夫的“朋友”,后来听说连朋友都不是,而是她丈夫的一个“拜把子”兄弟的战友。刘明勋了解情况后,认为这不是关系不关系的问题,而是应该尽快落实政策的问题,对这件事非常重视,表示一定要调查清楚,纠正这个历史遗留的重大问题。经过查证,她的父亲确属舍己救人不幸牺牲,应当追认为“烈士”。经政府有关部门研究,摘掉了那人的“右派”帽子,批准舍己救人的人为烈士,政府除了补发给她抚恤金外,因为烈士的女儿从前做过乡村医生,就安排她作为正式职工在卫校上班。卫校没有人事要求,卫生局也没有其他人事安排。
这个滑头的水货,当面恨不得拍烂了胸脯,背背脸就丢在了脑后,你简直不是人!想想霍世福要求他做的两件事,哪一件不是让他大伤脑筋?哪一件不是让他刻骨铭心地痛?你水货未免太缺德了!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水货,咱们走着瞧!
儿子的事,谁也不指望了。老家伙亲自跑吧。在这里混了几十年了,该不会连儿子都安排不了吧?
他气喘吁吁在卫生局、劳动局、人事局等部门几乎跑断了腿,人们还是说没有这种指标,眼下安排不了。最后,他像是赌气似地找了范书记,还给范书记带去了家乡的特产,二十多斤的小磨油。范书记同意让他儿子跟着他在卫校门诊上班,是否作为临时工安排,还得经过和卫生局领导协商后再说。
“那我明天就让他跟着我上班了?”霍世福绝望地问范书记。
范书记点头:“可以。就以带徒为由先上班吧。”
和范书记谈妥,霍世福在失去大儿子一个多月后,二儿子霍霖就来卫校上班了。父子俩坐一个诊室,有人来看病,老子先诊脉,然后交给儿子摸脉,看完病之后,由老子口授,让儿子开处方。聪明的儿子学着老子的样子签名,也是一个汉语拼音的“霍”,那个大写字母“H”写得顶天立地,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一致于好长时间,很多都不知道是霍霖开的处方。
不出一个月,由于霍世福的言传身教,霍霖就能自己看病、自己开处方了。有儿子在那上班,霍世福更自由了。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跑儿子的事了,也可以腾出时间和他那一伙的人出主意、想办法,甚至收拾那些胆敢冒犯他的“不明智”的人了。
现在,宋医生已经从省医院回到卫校了。人,明显地消瘦了。老婆也住在卫校,照料老宋的吃喝拉撒。老宋没有上班这近三个月的时间,卫校由于和防疫站调换地方,原来的职工宿舍作了调整,老宋的宿舍也没有了。脾气倔强的老宋不找领导,自作主张住在孙伟南的诊室内。靠北窗的诊断床成了老宋睡觉的床,不大的房间内纸箱子、柜子、衣服被子、锅碗瓢盆排得满满堂堂。靠门还放着煤火炉。从室内漂出阵阵中药味。除了吃中药,还从医院开了很多专治肿瘤的中成药针剂,每天都要打吊针输那些淡黄色针水。老宋不相信那些年轻护士,就让老婆去叫还在休产假的韩梅芳给他扎静脉针。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他的两条胳膊上的浅表静脉已经扎遍,又有点血管硬化,一般的护士给他扎针,很难做到“一针见血”。
诊室被老宋占用,孙伟南无法坐门诊了,就每天查完房就坐在病房办公室。这段时间,学校安排教师和后勤人员、炊事员们一起安装学生睡的双人床,他和钟海刚就只好让高东信一个人查房、处理病人了。
一个星期过去,学生的床全部安装好了,学生的寝室也整理好了,卫校办乡医班的广告发出去不到一个月,全县的人纷纷在规定的时间内到卫校报名。这天,孙伟南的宿舍来了五、六个老家的人,说是报名来上乡医班的,要孙伟南照顾一下他们,还给孙伟南带来了鸡蛋、花生等礼物。孙伟南记下他们的名字,表示一定帮忙。兴他们当官的“走后门”,也兴咱老百姓行方便。原计划招生五十名,报名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百多。这让范书记和水校长十分高兴:看来,办乡医班近两年不愁生源。今年上不了,明年再上,以后时间长着呢。这么多人报名,也在范书记的预料之中。通过文化课考试,择优录取。
水校长找到孙伟南:“文化课的考试就交给你们教研室了。”
孙伟南想了想:“这话您应该给蔡老师说。”
水校长不高兴了:“今天我就跟你说了。你还能推辞吗?”
孙伟南一脸地无奈:“我不敢推辞。领导交给我的事,哪一件我没有保质保量地干好?”
水校长耍起了无赖:“那今天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干不干?”
孙伟南挺直了腰:“不含糊,我一定能干好!”
水校长嘿嘿笑了:“这还差不多!”
孙伟南一拧脖子:“不,差得多!”
“为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不是说交给我了,而是交给我们教研室了。人家蔡主任是教研室的一把手,你不交给她,交给我,你觉得合适吗?这个教训我可领教过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我辛辛苦苦地干完活,不但没有落到好,她享清闲后反倒埋怨不休,跑到领导那告状,说我做事不经过她了。今天这事,我还是长点记性,汲取点教训。你如果说交给我,不是交给教研室,放心吧,我哪怕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事情做好。既然你说交给教研室了,那就麻烦你先给蔡老师说。到时候,她吩咐我干什么,我干什么;她让我怎么干,我怎么干。反正这推磨挨磨杠子的事,我不想再做了!不是我埋怨,我知道,我不会做,往往事情没少做,也没有落到好上。校长,给你们当兵,实在是有点难哪!您,能体谅吗?”孙伟南越说越激动,一气说了好多。
“这个屌女人!”水校长气愤地骂道。稍停,他扶着孙伟南的肩膀:“你呀,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事,真交给她,她能做吗?她会做吗?占着屎茅不拉屎,就会她妈的搅事!你就听我的吧。具体考什么,出哪些题,你和周新民、钟海刚等一块商量,出题、印卷子、改卷子等就由你们全权负责。考试科目时间的安排你就不用管了。我保证,这事她不会再找你麻烦!”
“好,既然校长这样说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请校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嘿嘿,你呀!”水校长拍了下孙伟南的肩膀,笑了。
孙伟南找到周新民和钟海刚,大家坐在病房办公室的床上:“水校长说交给咱弟兄一项任务。这几天,我们什么事都不做,就完成这项任务:出题、印试卷、改试卷,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就没有事了。怎么样?”
周新民满面笑容:“这算什么?没问题,老大哥,就交给我们吧。”
钟海刚也很痛快:“往后,只要咱们弟兄们在,老兄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行了!”
孙伟南很感动:“有这几个好弟兄在一起,真是太好了!不过,弟兄们如此肝胆相照,我也愿意和弟兄们同甘共苦,大家一起努力,把事情做好。我想这事啊,咱们几个分分工。文化课考试,咱们就考语文、数学、物理、化学这四门,政治要不要考呢?”
钟海刚嘴一咧:“去毬吧,咱这又不是高考,考那玩意干什么?就考这四门,一天时间,上午两门:语文数学;下午两门:理化。痛痛快快。”
周新民也同意:“好,就按海刚说的。我比较喜欢物理化学,我就负责这两门的出题、改卷;老大哥呢,要刻试卷、印试卷,比较辛苦,海刚,你觉得语文数学你出题改卷怎样?如果有问题,你就说明。”
钟海刚没有犹豫:“可以。不过数学是出初中的吧?”
孙伟南解释:“是初中的。这样吧,海刚就负责语文吧,数学交给我,不管是初中的,还是高中的,都没有问题。——还是出初中的吧,不要太难,但也要出一道有分量的,不然的话,到时候都考个满分,可怎么择优录取呀?”
周新民不以为然:“老大哥,你可不要高估了他们。这些人,应该大部分都是初中毕业,成绩一般般,弄不好还有交白卷的呢!好了,如果没有什么,咱们就开始干活,明天下午,我们就把出好的试卷交给老大哥。反正是咱弟兄们的事,到时候我们帮助老大哥印卷子!”
钟海刚一拍腿站起来:“好咧!”
三个人行动迅速,当孙伟南把印好的四门文化课的试卷整理好交给水校长的时候,水校长不禁伸出了拇指:“了不起,厉害,卫校有你们这帮年轻人,大有希望。”
孙伟南解释:“每门课印一百五十张,应该足够了吧?你看一下出的题可以吗?”
水校长看了下这四大叠试卷:“足够、足够。交给你,我一百个放心。不用看就行。”
孙伟南没有忘记问一下水校长:“你交给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请问还有什么事?”
水校长故意瞪了一下孙伟南:“什么叫完成任务?你们让别人改卷子吗?——去吧去吧,到时候再说。”
明天就要考试了。中午,韩梅芳告诉孙伟南:宋大夫去世了!
他,死不瞑目:他根本不相信现如今发达的医学、中西医结合就治不好他的癌症;五十多岁,是家庭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儿子还没有高中毕业,卫校也没有人说给他安排子女上班,一家老小谁来照料?五十多岁,正是他工作和从医的黄金时间,他怎忍心舍弃这心爱的医疗工作?他怎舍得离开这救死扶伤的神圣岗位?
耿直淳厚的宋医生,终因治疗无效,被万恶的癌症夺取了生命,匆匆走完了他短暂的一生。
考试如期进行。
水校长胸前别着主考的红布条,监考老师有蔡玉馨、季若仙、宁惠琴、游嫦、官运道、张艳、赵玉冰、周新民。
一百二十多人的考场,就设在大餐厅内。考生们拿着准考证,到考场对号入座。七八个监考老师着实让参加考试的人顿感紧张。试卷发下来,有的握钢笔的手在发抖,有的捂着脸在想什么,有的则神情自若,有的轻松地在试卷上写起来。
整个考场寂静异常。
考试结束后,那六个老家的人又到孙伟南的宿舍坐了一会儿。孙伟南对他们说:“我会想办法的,让你们几个尽量都能来上学。”
在教研室,蔡玉馨把收齐整理好的试卷交给孙伟南:“嘻嘻,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几个了。”
孙伟南接过试卷:“您辛苦了!”
蔡玉馨装着很累的样子:“老了,身体不行了。这一天站得头晕眼黑、腰痛腿酸的。不过,你们也辛苦,出了那么多题,挺费脑子的。嘻嘻……”
孙伟南听出蔡玉馨的话外之音,连忙解释:“不好意思,我没有参加监考。可我们是按水校长的分工各干其事。这些简单的文化课试题肯定是难不住您的。”
蔡玉馨面带骄傲的神色,说话一点也不谦虚:“我看过,都是初中最简单的东西,一般人都应该会做的。嘻嘻。”
孙伟南一听,这女人又在吹牛皮。他不禁又上来了倔脾气: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深的水!他像是胡乱翻着,掀开一张数学卷:“好啊,您先替我把把关,看这位考生做对完了没有?”
“哦?”蔡玉馨没有想到,孙伟南会给她来这一手,立刻涨红了脸,对着那张卷子看了看:“这张卷子,有些题好像没有做对。你看,我这脑子,到底是老了,有些东西看着很容易,真让做起来,又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了。”
孙伟南继续进攻:“那依你看到的情况,判断一下,是不是所有考生都能考得不错?如果大家都考得分数很高的话,下一步可怎么择优录取呢?”
蔡玉馨脸上的笑容没有了:“这个、这个,我可说不了,这么多的人,水平肯定高低不一样,参差不齐的。应该不影响择优录取吧。你们几个的水平,我还是相信的。”说完,就自感没趣地走了出去。
“这个屌女人!妈的,能不能让人舒服一点?”蔡玉馨一走,孙伟南就对着她的背影,学着水校长的腔调,气愤地骂起来。
孙伟南把试卷交给周新民、钟海刚的时候,有点担心地说:“因为我没有参加监考,姓蔡的很有可能又要发牢骚了!”
两人吃惊而又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海刚不参加,情有可原,大家可以理解;新民又主动请缨参加监考了,就剩我一个没有参加。我知道,这些人会计较得你头昏脑胀的,她们不能比我们多干一点。多干一点,就会跑到领导那儿撒泼。我这还不是杞人忧天,从刚才她说的话中,我已经听出点什么来了。”
钟海刚生气地问:“她说什么了?”
孙伟南说:“她虽然说得很策略,但她的意思很明白:她那么老了,还让她监考,一整天站得她腰痛腿酸,要累出病来了。咱们出的那些破题,简单得是个人都会作。出了几道题就不参加监考了。多会享清闲。”
“放她妈的狗屁!这个熊娘们儿打我到这儿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她就是要真本事没有,啥毬都不懂,就会找麻烦,就会嘻嘻嘻哈哈地拨弄是非!我就不明白了,她有什么毬资格当主任哪?老了,就一边玩去,更年期!”没等孙伟南说完,钟海刚就大骂起来。
他又指着周新民:“你也是,明明水校长已经给我们分了工,你干吗去呀?”
周新民也很委屈:“我想着反正闲着没事干,到那儿站一会儿也累不着,不站一会儿也歇不着。没想到这儿会这么复杂!”
孙伟南马上制止大家:“都别为这事生气了。反正我是被那女人麻烦惯了,领导们也慢慢知道谁是烧香的,谁是闹会的了。跟这样的女人生气划不着。”
钟海刚仍然怒气未消:“毬毛,鸡巴大一点地方,正儿八经干活的没几个,闲扯淡的不少,这些人要不死,卫校没有什么希望!”
“干活去。先把我们的任务完成。”孙伟南说。三个人拿着各自要改的试卷,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小心眼的蔡玉馨总感觉被孙伟南无情地耍弄了!她越想气越不顺。我是堂堂的主任啊!瞧你们个个傲慢的,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到明年,我出题!反正我出不了,有我儿子呢!全部文化课的试卷我一个人出!看看你们还神气不神气!又一想,老水不是也不用出题吗?干吗呀?我这个大主任现在做得比一般教师都辛苦,凭什么呀?
她越想越生气,得说说去。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碰到了水校长。
“水校长,我明天得请两天假。”
水校长一脸狐疑地瞅着蔡玉馨:“请假?怎么,有什么事啊,还是身体不舒服啊?”
蔡玉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很委屈似的:“这两天就有点不舒服,老毛病又犯了,腰痛得受不了。我得去看看病,再休息两天。”
“哦,我当是什么事呢。可以呀,有病得看看,需要休息就休息。不过马上就要忙一阵子了,你如果不舒服,就让孙主任、周主任他们负责安排吧。”
一听孙主任、周主任,蔡玉馨那不平衡的心态就促使她牢骚满腹:“老家伙不中用了,都让他们干吧!咱就干点又笨又重的窝囊活。”
水校长一听,不愿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敢不尊重你啊?什么让你干又重又窝囊的活了?文化课考试这几天,我是主观了一点,没有和你商量。想着反正各人有各人干的活,有干这的,有干那的。给孙主任分任务的时候,他就说,他年轻,情愿拣重活干,怕别人有意见,到时候落个推磨挨磨杠子。我当时就批评他太小心眼了吧,并向他保证干你的吧,这回保证没有人有意见!这可倒好!是我太乐观了!我就想不明白了,轻一点,重一点,还能累着人吗?十个指头伸出来,能一般齐吗?怎么能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总是斤斤计较呢?不管怎么着,今年已经过去了,明年或者往后有什么事,让你先挑,行不行?”
蔡玉馨感到无话可说,赌气似地转身走开,边走边嘟囔:“好、好,算我小心眼了!”
水校长扭头兑了她一句:“小心眼不小心眼,你自己清楚!”接着低声气愤地骂道:“什么货?惟恐天下不乱!”
水校长忽然想起,昨天农场那个朋友把一罐煤气送过来了。他想起了季若仙那性感的下身、雪白溜光的大腿、若隐若现的私处,脸上不禁一阵燥热。他多想再摸一下!今天不行了,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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