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本是一个非常私人的选择,该由各人自由决定,但它却永远受到各种外部因素影响。社会、家人、朋友甚至是同事似乎都在提醒你,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
很少有人问已婚人士为什么选择生孩子,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已婚夫妻未来一定会为人父母;也很少有人问一个男性为什么不要小孩,因为大部分男性都默认自己一定会有后代。
不得不说,无论是出于主观意愿还是由于客观原因选择不生育,男性在这个决策上面临的审视和评判都要比女性少的多,这也让生养问题几乎被框定为了一种女性议题。
而当我们谈起不生育时,听上去也总像是自我辩解。并且但凡有人提起这件事,你就必须敞开心扉、不厌其烦、全盘解释自己的所思所想,否则就会得到:违背生物性、自私、享乐主义、缺乏责任感、短视等评价。当然,这也“得益”于互联网上甚嚣尘上的刻板论调:
因为那种泛泛而谈常常会把当父母的人和不想当父母的人置于对立面,认定前者愿意自我牺牲、更成熟,而后者始终没走出青春期、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生。我想让大家看到:没孩子的人和有孩子的人一样,有各种各样的形态。你可以用懒惰的或是造福自我的,或是大度的,或是富有想象力的处理方式。你可以表现得冷静从容,也可以像个混蛋。
——梅根•多姆
这本书会让我们从社交媒体上的陈词滥调中抽身出来,去重新审视“不生育”这件事。
虽然它的样本数据很少,只有16个人,男女比例也极度不均(13:3),还都是作家这样特殊的群体,但只这十六种声音也足以明确一件事:主动选择不生育的人并不是一个整体。
每个人在做出这个“禁忌之选”时,原因都不相同。有人认为自己不具备当父母的能力,有些人厌恶发育期,有些人则完全没有想怀孕的念头,甚至为此去看了心理医生,毕竟我们的社会默认规则就是:
如果你是女人,你要做的正经事就是生孩子,如果你不生,那就是有问题的,要么是你的身体有问题,不能怀孕,要么是你的脑袋有问题,没有受孕的念头。
——考特尼•侯德尔
当然,心理医生没有帮她解决问题。选择不生育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它不是一种病症,也并非耽于享乐、不想承担应尽的社会责任这类简单的标签所能概括。它也不代表童年就受过创伤,更不意味着讨厌孩子、对“家庭”持有敌意。相反,这些人几乎都很喜欢小孩,与孩子们相处的很好。
他们在做出决策时,都是慎重的、真诚的。在这个世界上,做一个负责任、对社会有贡献的成年人不是只有一个途径。
虽然大家选择不生育的原因各有不同,但在决策之后所面临的问题却一模一样:整个社会对生育的期待是不容忽视的,选择不生育就必须做好准备,接受广泛的异议。
你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好奇、怜悯、难堪、蔑视的对象。
因为我们处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中:社会默认女人把生养排在第一位,其重要性超过别的任何事情;而女性的个体选择又常被视为公共讨论的对象,也就是说大家都自认有权来讨论我的身体,我的选择,无论是谁只要对我不生养的事感兴趣,都可以朝我冲过来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我心情好,愿意宽宏待人,就会对他们的提问一笑置之,揽下所有责任,把一切归结于我自己,没有那种能耐。我会说:“哎呀,我妈就是个糟糕透顶的妈,看起来当妈是个苦差事。”可当我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我就会反问:“为什么你想了解这件事呢?”要不就直说:不是每个女人都想生孩子的。有时候这会引起一场辩论,但我其实只想让他们明白,他们不仅是在刺探我的隐私,还想把那些不堪一击的假设不分青红皂白地扔给我
——丹尼尔•亨德森
任何与主流背道而驰的做法都需要尽心尽力,在“不生育”这样的根本性问题上,更需要意志坚定。
除此以外,对于目前决定不生养的年轻人而言,最纠结也最重要的问题无非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后悔以及不想生孩子但又觉得很愧疚。
对于第一个问题,珍妮•赛佛曾经在纽约时报的专栏里列举了无子化课题的一些成果,也许会给你慰藉。
那些有意识这样选择的人中间,没有一个人因为从始至终的坚持而悲痛欲绝;事实上,他们对自己的抉择及其后果都很满意。2014年,我这一代,也就是婴儿潮那代人的最后一波,也开始纷纷踏入50岁。我真心希望这代人中刻意选择无子女的人,也能心安理得、平静无忧的把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走下去。
对于第二个问题,我不确定女性到底该如何做选择才能免于被自己、被这个世界断定为心肠太硬,但劳拉·吉普尼斯关于“母性本能”之说的观点令我耳目一新,也许也能稍微打消一些你的顾虑。
“我们所谓的生物本能其实是历史性的人工产物——特定的文化发展产物,而非切实的自然属性。虽是虚构的,却可以带出逼真的体验(我敢肯定:那种感觉是深入骨血的),但在过于情绪化之前,请别忘记:在漫长的人类岁月中,母性也有其错综复杂的表现,历史上有过的杀婴、弃婴、虐婴等残酷的民俗都要算在内。”
“不过,我反对用浪漫的态度对待母性的真正原因在于:在效忠自然的过程里缺失了重要的一点——既然大自然从来都不善待女性,要我说,我们也不用对大自然的馈赠感恩戴德。如果确如波伏瓦(她也不是母性的脑残粉)所言,女人曾“被自然诱捕”,生物特性决定了由女性担任生儿育女的责任,那就该有许多社会性的补偿来平衡这种不公正,但如今的社会给予女性的补偿远远不够多。为什么这方面的进步如此缓慢?因为女人们总会忘记去声张,去索求补偿,因为女人们过于确信:这种社会安排是符合“自然”规律的。心甘情愿地把不公正称作“自然”现象,我们就这样把自己送进了当今社会的傻瓜专用通道。”
对女性而言,“自然”根本算不上什么朋友,更遑论这所谓的“自然性”与其说是本能,不如说是某种意识形态的预设,是关于社会发展、生养以及女人在家庭中的地位这样的传统观念所决定的,是作为成年女性的社会惯例而存在的。
不要为此忧心忡忡,社会性本身就是具有可变性的。
最后,分享一个令我感同身受的观点:对我来说,当个尽心尽力,痴迷于亲戚、朋友们的孩子的好阿姨,永远好过自己冒险生孩子,当一个精神不稳定的母亲。
我从灵长类动物专家萨拉·赫尔迪的专著中得知,在自然环境里也有姑妈和阿姨。当然,从生物学的角度说,这两个角色无处无所不在。但其中有些姑妈和阿姨的表现恰恰就是我希望自己拥有并以身体力行的那种方式。学术用语叫做“拟母行为”,指的是母猴允许其他母猴照顾子猴,他们会喂养、清洁、拥抱、协抱不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以及所有在遗传谱系上走到死胡同的姐妹们,现在做法是有专门用语的,不管我此生学到了什么,都不会因我消失而消失,我会传授给艾莎。
——考特尼·侯德尔
总而言之,祝愿你不管是否选择生育,都是最好的决定。
也希望整个社会别再假设每个人都应该生儿育女,毕竟想要孩子的人终究是多于不想要孩子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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