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面食

作者: 陆星渊 | 来源:发表于2022-01-23 11:39 被阅读0次

    最近居家,口味刁钻起来,时常想吃一口家乡的面食,苦思而不可得,不免成字以记之。

    山东人以面食为主,大约也是近几十年的事情吧,毕竟饥荒年代传闻人们都是靠野菜树皮观音土度日,即便是上一辈人的童年,精面也不多得,我妈时常念叨小时候吃的苦,也总是见诸于日常吃糠咽菜,窝窝头,杂粮或者地瓜面的窝窝头,在当年是不受待见的。到了我这一辈,面粉终于是日常可见的了,但做法,无外乎馒头、花卷、包子、饺子、烙饼,遇上六月里连天大雨,柴草受潮,懒怠动火的时候,就想着买一点现成的吃食回来,譬如,烧饼。

    提起烧饼,现在的人多半想到的是吊炉烧饼,但这种烤制的烧饼夹上馅料更像是馅饼,即便没有馅料也是厚厚的如同发面烙饼,失却了精致感;再有一种周村烧饼,倒是薄了许多,只是个头略小,总感觉小家子气,芝麻倒是撒得足,可不懂“过尤不足”的道理,芝麻粒掩盖了面粉本身的香味,这两种烧饼,我都不喜欢,记忆里老家的烧饼要比周村烧饼大两圈,如同一个大菜盘,比吊炉烧饼薄,技艺精湛的老师傅烤制出来的烧饼,厚度上可与春饼一较高下,薄而不破、不焦,芝麻粒只点睛似的撒上少许,面香浓郁,酥脆可口,有口味不同的,提前与做烧饼的师傅说一声,也可早一些出炉,软糯有嚼劲。烤烧饼的炉子倒是与吊炉烧饼有些类似,上面封顶,旁侧开一个口子,将擀好的面饼甩到顶层的铁皮上,炉中炭火烘烤,估摸着到了火候,做烧饼的师傅一手握住长柄的铁铲,一手握住长柄的托盘,铁铲轻轻一铲,烧饼落在盘中,从火炉里拖出,摆在一旁的竹筐里,静待食客上门。

    与烧饼差不多价钱的另一种面食叫“烤排”,但这种面食不需要登门去买,南边村子里有个女人专做烤排,常常用车子载了一筐到附近的村子里叫卖,倒是方便许多。烤排有咸甜之分,甜的只在面饼上抹一层糖水,咸的另有一些葱花。未见过烤制的过程,只是成品是一张四方大饼,用刀子均匀划了许多道,看上去是一排排的长条面饼排在一起,大约便是因此得名吧,只是现在那人早已不做烤排的生意,在别处也不怎么得见,网上查了查,一说烤排起于上饶广丰,一说源自连云港,弄不清楚。

    再有一种不怎么出来兜售的面食是锅饼,因为做起来费时费工,往往都是要登门去买的,我们村有一户人家做了几年的锅饼,从来不出来叫卖,听说两口子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忙活,一天也做不了几张饼。

    锅饼个头大如鏊子,厚有一指,需要用压杠不停碾压,直到面饼再无压缩的可能。压杠是取一根粗长的圆润木棍,靠墙支好案板,墙上有个孔槽,面饼先擀个雏形,摆在案板上,木棍一头杵在墙上的孔槽里,另一头握在人手中,用力往下压,然后左右滚动,调整面饼之后如此反复,直到将面饼结结实实压成鏊子般大小、薄厚均匀,据说这一过程至少要三百下,可见锅饼制作不易,压好的面饼用细杆按出横竖交错如棋盘的纹路,再用制好的竹签按照这些纹路的交错点插满细孔,随后将面饼摆在鏊子上,文火慢烤。烤熟的锅饼按照之前划好的纹路可以轻松掰成随意大小的块状,方便售卖。锅饼因为压杆的过程而变得紧实,吃起来颇为考验牙齿,但也因为紧实,很是充饥,一小块就能吃饱。且制作过程并不添加其余的东西,保留了完整的面香,当做消遣的零食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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