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的主人,退休教师老刘头一枚,是我的爷爷。年七十有余。精神矍铄,步履矫健。平日最不喜看书及养花写字。最爱的便是种楼下的几片薄地和央视的法制新闻。
楼下的菜地本是建筑工程后未填补的沙坑和乱土堆。老刘头拉来了几车土,辛苦打理,便有了这片菜地的雏形,后来前面社区的小花坛,也被老刘头的丝瓜“侵占”了。
老刘头的菜架很高,丝瓜,苦瓜,南瓜层层缠绕。苦瓜有圆,有长。丝瓜有细,有粗。南瓜也分绿皮,黄皮,花纹皮。这些瓜,从开花开始,就得到了老头悉心照顾,清晨,老头就要浇水,仔细检查每一棵瓜。于是,当老头站在瓜架底下,抬头看的时候,我都有种恍惚,感觉那些小瓜儿在跳跃着,透着露水的晶莹,在喊:爷爷,爷爷……
菜园里的菜品很多,有韭菜,白菜,油菜,西红柿,黄瓜,茄子,土豆,豆角,秋葵,大蒜,小葱,辣椒……还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菜。老头护理完瓜架,就会过来拾掇他的菜,浇水,除草,除虫,顺手摘了当天的菜,然后收拾,分装好。上楼给他的儿女们打电话,菜摘好了,有时间回家拿。
于是,菜不止是菜。菜变成了老头跟我们的沟通桥梁,每次打开这些码的整整齐齐的菜,那些话儿就会飞出来,自动在耳边化为呢喃:咳咳……好好吃饭,好好工作,给你们加油,你们的健康有我。
老头聊起他种菜的妙招,总是很多话讲。他会买很多种菜的书,会走访农户,他会把大豆煮熟,然后发酵当肥料来种土豆。种出的土豆几乎每个都一斤以上的重量。每次炒土豆,他都非常自豪。加上老太的一句:还是你种的菜最好了,谁都比不上。老头能高兴的满满当当。老头的绿色菜们,葱绿肥硕的秋葵,鲜香油绿的辣椒,挂着露珠的油菜和韭菜。体态匀称,在阳光的照射下甚是好看。
每次来老头这里,我总忘记拿手机。于是,这些珍惜的宁静时光,我会多眨几次眼,像拍照一样,一帧帧记在我的脑海里。
那些画面,有迎着清晨的日光,给菜们浇水打理的老头。有迎风微荡,散发阵阵香气的瓜儿和瓜花。有暴风雨后,埋腰整理大葱的老太和放积水的老头。他俩站在菜田的两头,扯着嗓子说话。还有雨后吹拂着这片菜地的清爽凉风,手边咬了一口的沙瓤西红柿……
这是我的珍贵映像,总是在我脑海里播放,当我想老头和老太的时候。温暖踏实,无欲无求。
去年的夏天,我回到家后,几乎没在市场买过菜,有了老刘头的菜园,就不能正眼瞧市场上的菜了:怎么卖的黄瓜那么粗长笔直,没有一点弯扭。那个豆角怎么一个虫眼也没,肯定喂了很多农药,那板正条靓,码的整整齐齐的菜,肯定是使了障眼法了。还是老头的菜,安全,顺眼。
午饭,我喜欢老头割一捆韭菜,我和老太在菜田边择好,用井水洗净,晾好。切丁,拌匀,和面,幹饼。老头去菜田里选几样小菜,洗好,切好,下锅。老太做的韭菜饼,是我最爱吃的,鲜香开胃。翻炒菜锅的老头是意气风发的,炒出的菜多了几分香甜。三个人吃午饭,朴实美味。年少时觉得跟他们吃饭,稀松平常。年纪大了,心中却有了几分别的滋味。
老头的半大菜园,让远在南国的我,思念非常。那个充满了老头老太的印记,满满都是爱的园子。在老头的修整下,多了刨土的鸡,多了看家的狗。还长出了一棵香气满满的春芽树。闭上眼睛,仿佛菜园是它们的世界,有家长里短,有生气勃勃,有成长的快乐,有成熟的欢歌。
我想我不止怀念菜园,而是想念老头和老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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