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我告诉老妈，先生今晚赶回来，明天陪我过结婚六周年纪念日。
老妈和姑姑听了都羡慕不已，两个人开始感叹如今的年轻人真的浪漫，然后开始吐槽自己的老公有多朽木不可雕。
我笑笑不接话。
这个周一，我和老妈带着孩子专程赶到衡南县里把姑姑接了出来。她和姑父两口子这一两年经常干架，这次是姑父直接拍了个“吵架现场”的视频，发在我们的家族大群里。
视频里，骨瘦如柴的姑姑跪在地上，情绪激动，哭得没了声音，不停地对着姑父作揖跪拜，姑父厉声斥责她。
一旁她们的二女儿对着自己的老娘大声吼：“滚出去”！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里想，再怎么讨厌自己的老妈，也不能这样吼她滚出去嘛；再怎么厌恶自己的老婆，也不能这样当着孩子的面，叫老婆快点去死嘛。
然而，姑姑在我家里这几天和我聊到的桩桩件件，让我慢慢明白，我看到视频那会儿下的结论，有点武断。
姑姑从小就脊柱不正，她说是奶奶抱着她干重活，不小心把她骨头给压断了，没接好。到了二十几岁，脊柱侧弯越来越严重，背上鼓出来一大坨，好在她是高中学历，那时候算是高知女性了，而且长相还算标致，又会一手灵巧的裁缝活。
她缝纫机踩的麻溜，接活从不含糊，交活从来都是按时又高质量。所以，她年轻那会儿还蛮能挣钱的。虽然背上有个大坨，但是她很自信，心气儿也高。
姑父人长的俊，虽然娶她时家徒四壁，不仅没彩礼，连个傍身的技能也没有，但是姑姑可能真的太自信了，她相信自己会有美好的婚姻生活。
婚后姑姑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总是刚出月子就坐上缝纫机搞钱。孩子们陆续上学之后，她就一边挣钱，一边给孩子们辅导学业。
现在三个女儿都成年了，老大研究生刚毕业，老二本科也毕业了，就剩老三还在念大学。
按理说熬出头了，但是这两年家里经常不安生。
大概五年前，姑姑实在做不动了，背上的坨子越来越大，压得她的腰越弯越低，她就办了个低保，正式退休在家了。
噩梦就正式开始了！
姑姑在我家住了三四天，和我絮絮叨叨也哭诉了三四天，每回到最后都是一个结论：最坏就是你姑父，都是他，把一个家整成现在这样。
是啊，她的家，虽然是农村里一栋两层楼的漂亮楼房，里外都弄得干净上台面，但是实际上已经飘摇欲坠了。
姑父恨不得她早点死，或者能立马送她去精神病院，三个女儿好像完全忘记了她当年是怎么豁出性命去挣钱养育自己，现在都把她当成了仇人。
她自己嘛，身上的残疾就不说了，关键是心里还装了一肚子的失望，而且神智总是偶尔不清，我告诉她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洗，她还是隔一会儿拿出来晒一遍。
我觉得，从姑姑的角度来看，她最不值得的，就是年轻时没有为自己好好活过。
对孩子的教育上，又不太懂方法，一贯就是严厉暴躁的作风，特别是在女孩儿们青春叛逆期也如此。
唉，心疼她，可是每次看她还在抱怨“这一切都是你姑父的错，他那人坏到骨子里了”，我又恨不得想“拍醒”我姑。
人生啊，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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