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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记》——合逻辑的疯狂

《金锁记》——合逻辑的疯狂

作者: 秦何意 | 来源:发表于2019-11-30 23:27 被阅读0次

        《金锁记》像是张爱玲其他许多小说的前传,不读它不影响剧情,读懂它能够对其他文章有更多的心领神会。

          现在的人并不了解作者当年的生活环境和风俗民情,往往难以理解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设置。《金锁记》中作者对每个人物的内心想法,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进行了详细描写,让读者站在上帝视角看故事,一切都明明白白。作者在其他文章中也写有类似人物和背景,对故事情节起了推动作用,但没有深入交代,读者可能会感到情节转折比较突兀,但如果读懂了《金锁记》,许多疑惑会不言而喻。

        《金锁记》主人公曹七巧的人生转折点在于她的婚姻。七巧本是市井出身,家里开着麻油店,像其他穷人一样日子过得普普通通。不料高门大户姜家的二儿子因病瘫痪在床,做官人家的女儿是不肯嫁的,于是媒人为二少爷找了七巧作姨太太,但考虑到二爷既然不打算另娶,姜老太太索性聘了七巧做二房正头奶奶,故事就此开始。

          七巧嫁到姜家后第一个不如意是她的丈夫,那是个死气沉沉的病人,对于七巧来说有他还不如没他。七巧本身是个健康、年轻、有着充沛精力和感情的人,哪怕和对方在争吵猜忌中不断消耗感情,也好过满腔的情思无所寄托,七巧的心空落落的不断漏风。

          除了没有爱,七巧婚后也没有尊严。她出身贫贱,为了钱财嫁到姜家,曹家舅爷来看看妹妹,姜公馆就丢一票东西,这样的七巧,连侍候她的小丫头都指暗自鄙薄,何况高门大户的姜家众人。一个人活着,得不到任何尊重,这份屈辱和孤独要么让人麻木,要么让人扭曲,长久的压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造成越来越癫狂的破坏。

        于是七巧的行为开始变得不可理喻,她催姜小姐嫁人,把小姐气的捶床大哭;她对三少爷姜季泽动情,却苦于季泽不肯上钩;她对姜家、曹家所有人都冷言冷语。七巧心中就像有团火在烧,让她坐卧不安,一定要去戳一戳别人的痛处,找人吵一架,或者把平静生活搅个天翻地覆,才能略微纾解自己的积郁。而闹过那一阵后,七巧更加的空虚,更加没有爱没有尊严,恶性循环。

          就这样七巧熬了十来年,丈夫与姜老太太先后去世,姜家分家,七巧终于拿到了用她一生幸福换来的家产。

          分家后,三爷姜季泽因为早年的狂嫖滥赌亏空巨大,并没分得什么财产,于是他来找七巧,想要利用当年七巧的情谊骗她一注钱。季泽对七巧表白,这么多年,他实际是爱她的。七巧苦苦渴望的爱情,姗姗来迟了这么多年,单恋过的人才会懂,那个人说一句七巧都想信一句,哪怕是饮鸩止渴,也让人忍不住想喝下去。但是七巧所有的智慧都用在了此刻,她识破了季泽的诡计,把季泽赶了出去。这么多年,七巧爱的不见得是季泽本身,但她把感情寄托在了季泽身上,痛苦也好过空虚,从前季泽不给她机会,七巧就只是求而不得,如今季泽又戳她两刀,第一刀是为了钱欺骗七巧的感情,第二刀是七巧本有机会选择拥有季泽,但是她放弃了这个机会,这比从来都没有希望还折磨人。

          从此以后,七巧对待金钱更加的敏感,她认定所有的接近她的人,接近她儿女的人,都是为了她的钱。七巧的儿子长白与女儿长安逐渐长大,七巧心理的扭曲逐渐由钱转移到其他方面。

          七巧对长白的爱是病态的,儿子是她生命中唯一一个男人,她不用怕他骗钱的男人,这种爱超出了正常的母子之情,不是母亲对儿子的掌控,而是一种暧昧的感情。长白新婚不久,七巧和长白夜间闲聊,一个问一个答,长白说了一整夜的他和新婚妻子芝寿间的事,七巧听得又是咬牙又是笑,转天就把这些事在牌桌上有声有色的说出来,哪怕牌桌上就有新娘的母亲。七巧为什么这样对芝寿,不是芝寿的问题,七巧针对的是长白的妻子这个人,来一个七巧就要折磨一个,所以芝寿自杀,长白的小妾绢姑娘也自杀,七巧用她对儿子扭曲的爱在杀人。

          长白的妻子芝寿生病期间,七巧深恨她拿乔作势,于是也生起病来,无暇顾及长安。没想到长安趁此机会在堂妹的牵线搭桥下,与青年童世舫迅速订婚。然后,七巧病愈,开始折磨长安。订婚后,长安略微笑一笑,七巧就要讽刺她恨嫁;长安快乐些,七巧就疯了一样辱骂她;童世舫来拜访七巧,七巧有意无意告诉他两三次,长安抽大烟,抽了十来年。最终长安的婚事作废,爱情彻底枯萎,自此绝了结婚的念头。七巧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因为嫉妒。父母子女之间的关系,也是人与人的关系。人们总有嫉妒的情绪,越是亲近越是容易嫉妒。长安年轻,即将拥有爱情、婚姻和钱,这让七巧恨上了长安,把对这世界的新仇旧恨一起发泄到女儿身上,想把长安一起拉入地狱。

          七巧这样的女人,在作者其他的文中都曾出现,在关键时刻起着推动情节的作用,比如《红玫瑰与白玫瑰》中振保的母亲,被当做与娇蕊分手的借口;《茉莉香片》中传庆的继母对传庆的打骂欺侮让传庆性格阴郁;《心经》中绫卿的母亲,使绫卿决心迅速脱离家庭与小寒的父亲在一起,这里引用绫卿对母亲的描述,也可以用来描述七巧:

          绫卿道:“都是好人,但是她们是寡妇,没有人,没有钱,又没受过教育。我呢,至少我有个前途。她们恨我哪,虽然她们并不知道。”

          《金锁记》讲的不是爱情故事,也不想表达金钱是万恶之源的观点,它讲了一个可怜女人的一生。七巧的一生有种宿命般的悲剧感,假如她不喝孟婆汤什么都记得,命运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新来过,她还是会像此生一样度过。造成她的悲剧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家庭和当时所处的社会环境,如果对这些都有所了解,那么就算是推开了张爱玲小说世界的大门。全篇文章分给三少爷姜季泽、儿子长白的笔墨都非常少,因为没什么好写的,他们是被那个时代所庇护的人,稍稍上进一些就能飞黄腾达,吃喝嫖赌做个烂人也能过得潇潇洒洒。

          张爱玲对命运轨迹的捕捉上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普通人茫茫然的度过一生,作者就像看星轨一样看到人生的来龙去脉。看懂《金锁记》,看明白文中人物怎样的一步错步步错,看到他们的痛苦煎熬,会更容易看懂作者其他的小说,也更容易看懂一部分现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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