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花边文学（3）
*用玩笑来对付敌人，自然也是一种好战法，但触着之处，须是对手的致命伤，否则，玩笑终不过是一种单单的玩笑而已。
*高尔基说，大众语是毛坯，加了工的是文学。
*高尔基很惊服巴尔扎克小说里写对话的巧妙，以为并不描写人物的模样，却能使读者看了对话，便好像目睹了说话的那些人。
*中国的《水浒》和《红楼梦》的有些地方，是能使读者由说话看出人来的。
*如果删除了不必要之点，只摘出各人的有特色的谈话来，我想，就可以使别人从谈话里推见每个说话的人物。
*作者用对话表现人物的时候，恐怕在他自己的心目中，是存在着这人物的模样的，于是传给读者，使读者的心目中也形成了这人物的模样。
*但读者推见的人物，却并不一定和作者所设想的相同，巴尔扎克的小胡须的清瘦老人，到了高尔基的头里，也许变了粗蛮壮大的络腮胡子。不过那性格、言动，一定有些类似，大致不差，恰如将法文翻成了俄文一样。要不然，文学这东西便没有了普遍性了。
*文学虽然有普遍性，但因读者的体验的不同而有变化，读者倘没有类似的体验，它也就失去了效力。
文学有普遍性，但有界限；也有较为永久的，但因读者的社会体验而生变化。北极的爱斯基摩人和非洲腹地的黑人，我以为是不会懂得“林黛玉型”的。
*一有变化，即非永久，说文学独有仙骨，是做梦的人们的梦话。
*孩子是要别人教的，毛病是要别人医的，即使自己是教员或医生。但是，做人处世的法子，却恐怕要自己斟酌，许多别人开来的良方，往往不过是废纸。
*劝人安贫乐道是古今治国，平天下的大经络，开过的方子也很多，但都没有十全大补的功效。
*事实是毫无情面的东西，也能将空言打得粉碎。
*文艺必须有批评；批评如果不对了，就得用批评来抗争，这才能够使文艺和批评一同前进，如果一律掩住嘴，算是文坛已经干净，那所得的结果倒是要相反的。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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