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礼式诚齐客,小心思树铭观店。
人情常多事,爱恨都是债。碌碌为者何,三生又谁再。人生在世,总有几心间的相欠。莫管是爱是恨,何尝不是债!太过执念伤了谁?陪到最底的,还是最无心的。
树玉出了恭路过医院大院里的环型石凳,便坐下了小息一会,看着大院里的人,医生,医护,病人,家属,来来往往。一会若有所思的绷紧脸,一会儿全无心肝的痴笑一下。
“六老爷,”
“六爷”
“哦,玉老爷,您在这呢!我这一找好找啊。”一个人背了一个背袋来到树玉跟前儿,树玉这时定了神一看,是自家庄上的伙计程安进,忙回话道:“安兄弟,来了,我大人到哪了?我与您一起接一下去。”
“不忙,玉老爷,家老爷夫人没来,塌天的事拌着了,別急别急。是张奶奶娘家太尊没了,大伙都忙着丧仪采买。我先来照顾几位爷。咳,什么跑腿的喊我行了。对对…,鸿老爷怎么样了。”程安进把身上的背袋取下放在脚前,一口气说了庄上的事。
树玉一听大娘的父亲去世了,迷茫的望了望程安进,又手搓搓大腿又问道:“外老爷走了,什么时候?”
“咦!昨清早的事,明天齐客,后天请灵儿,大后天出殡。爷呀,节哀,铭老爷呢?在陪鸿老爷吧?鸿老爷怎么样了。”程安进回完话,又请了另两人的安。一双大眼咕噜噜的瞧着。
“哦,二哥去南店子店里去看看了,五哥好多了,现在贪睡,刚才又沉了,走,带你瞧瞧去。”树玉起身领着程安进进了医院里,到了病房里看到树鸿还在沉睡。程安进忙上前,放下手里的东西帮树鸿整整被子,一边说:“鸿老爷这罪受的,这还打个管子孔手上,哎呀哟!怎么还往里倒水?”
树玉看他这话没头的说,便回了句:“安兄弟,外行了,这不是水,是药,就像咱家煮的草药水,能治病的。”
“哦!那多倒点,这洋玩意没见过,比土法来事吧。哎,家里的事尽赶一起了。都忙乱了,要是喜还真好,呸呸呸。偏偏来倒头事。”
树玉听了刚回了一声哦,忽又想起昨早上树鸿昏迷不醒的时候说的一句话:娘,我外爷来了,穿个戏袍,到庄口了,狗咬他,他进不来。…这这怎么五哥莫名说这句话,外老爷也是这时走的,这…难道,外老爷那时魂游到了庄上,见五哥也在虚脱之际…不敢乱想了,背后一阵凉气直冒。“哦!咱家业大,人也多,事便多了,生在大家里面。想清韵…难哦。”说完幽幽落在床边的长凳上坐下。程安进颠颠的走到树玉身后,帮树玉捏捏肩膀,嘴里嗒嗒说着话,树玉没有回话。胡思一些事情,总想自己在外上学那几年心情总是很好,就是这些日子在外各各店铺里流转,家里本是要自己历练下,可自己提不上心去学那些经纬之学。回到庄上,更有点压抑,似有似无的感受到五哥的孤独。却不知道为什么?
下午时分树铭回到了医院里,看到树鸿在床上躺着,人也清醒了很多,树玉和程安进趴在床边睡着了。便向前与树鸿讲话:“哈,醒啦,感觉怎么样,好多了没。”
“二哥,我没事了,就是身子骨酸,没劲,不想动弹。累了吧,您坐会。”树鸿对望着树铭笑了笑。
树铭也笑了笑,手比划着床边两人,问树鸿:“爹娘呢?我去见下。”
“没来着,家里出事了,我外爷老了。请了程家兄弟来照应着咱们。”
树铭一听,惊了一声:“你是说?”手又比划了半天,不知比划了啥。树鸿倒明白树铭惊的啥,便回树铭道:“对,我外爷死了,昨早的事。”
“哦,…唉,大家节哀吧,咱兄弟这情况,恐是赶不到灵前脚了,日后坟前叩几个响头吧。”
树鸿看二哥悲下神情,便安慰着:“哥,莫要多伤心,有心咱就行了。”树铭听后点点头,又听树鸿继续说道:“这俩也累了,咱们轻声些说话,晚上你带他们出去转转吧,我没大事了,一个人能休息。”树铭听了点点头微笑着,两人说了好些话儿,到了将傍黑时两人醒了,各自客气之后便买了些软食给树鸿用餐,一切妥当之后三人出了医院,程安进本是要留下侍候树鸿,再树鸿坚持下去陪俩兄弟一起出转转了。三人顺着南大街一路往东走去,在牌坊街转了转,走东文翠胡同到了三台阁,三台阁,是东关一个三层十几米高的一个大阁楼,于通往县里几条官道上几里外都看着的地标,崔巍而立远大似城门。本是明代一县令为彰显永城人杰地灵,物宝天华所建,曾于清初坏于战争,后又重建,供奉历代名者,登顶便是一城制高点,与崇法寺塔两相呼应。满城繁华皆在眼底。三人又转了转,从东关出了城,往南店子去了,南店子,在城外南边,本是老时候的货物易价肆场,由于商辜云集,与南北入场路上,酒肆客舍比邻,书茶鼓场错致。又兼楚馆勾栏相连,市荣略胜城中。
“二老爷,这城外比城里热闹,咱们家在这有间酒楼在这街上,听说是好买卖。咱们去自家吃饭吗?”程安进显得很惊讶。似头遭来这宝地,其实是小人心思,知道主子喜欢听什么心思的话。
树铭看了看程安进呵呵笑了几声,又问树玉:“老六你说咱们去哪?咱们也逛了差不多了,吃点食,还要去照应你五哥去。”
树玉看了这繁华,有点留连望返,听二哥问自己便回道:“火树银花望不足,车水马龙对户入。城东南面自己家,坐地天堂采食垆。恭身鱼貫非人邑,对歌飘传三山处,不醒不醉不知愁,不知何是欢乐福。好地方,这去哪家店都好,说咱家鲜萃楼别具一番,就鲜萃楼了。”
往街中走了不远,三人进了一家酒楼,正是自家的鲜萃楼,店伙计招呼后,三人点好了酒菜。不一时都上来了,随后开吃了起来,饭食中半时,忽听见在靠回影壁前响起了评书的鼓声,随后便是轻轻咂咂,抑扬顿挫的韵调,唱的词段那是:大丈夫小心美人计,王熙凤毒设相思局。声儿温些,暖点,柔和。三人扭首晋望时,看的呆呆的,唱曲的女儿好标致,束马尾发,饱额,俏面,两个小酒窝。樱桃小嘴小齐齿。
“两位爷哟,咱家店里还有唱堂的。这哪寻个仙女来,正瓷实。”程安进眯着眼儿似问树鸿树玉。
树玉望了一会,便回头来伸手拿了个馒头,一边吃一边夹菜,咽饭的空档又回程安进:“什么仙女不仙女的,一个驻堂跑江湖的,书倒是读的精致,这相思局害瑞大爷一段竞然能择的如洒脱,爷们本爱这勾搭趣事,偏她能说出七分文章来。下过功夫的人。”
程安进听后,忙笑脸对树玉附和:“六老爷讲的是,她说的爷晓的,爷的书读的好。”
“两个傻子,安兄弟,别恭维树玉了,真当自己大学士了,快吃吧,吃了回医院。”
三人继续吃了起来,树铭痒了心,不时的回看评书的姑娘,此处微动作全看在程安进眼里。三人餐后,树铭到柜前掏了钱付了款,虽然是自家的生意,家里有规矩,开门生意,任谁都须金银买卖。以断子孙挥张败业。与掌柜打了招呼便出了酒楼回医院。
次日,半中午时分,庄上一应帮办备好了齐客礼,随式诚夫妻二人归娘家去了,将约中午时分,到了张家园庄口。苏子顾赶到夫妻马车口报话:“东家,到张家园南地了。”
“好,将备放炮。”式诚下了马车来,望北望了望说到。
“妥,来,几位老哥,把炮二十步一挂摆了。摆好齐放。”苏子顾招呼几个伙计,抱了七八挂鞭炮小跑几步摆去了,不一会儿同时点响了,前头望去云雾腾腾。响完后,式诚领着家人拉着齐客礼继续前行。行不远处,路两边便有一群孩子跑来,你追我赶的过后而去,去捡那些没响的残炮仗玩,紧后面跟来的便张家园老邻居,看场面的闲人儿,形形色色,各拘各态。式诚边走边向两方拱手致意。
“砰”“砰”“砰”三声迎宾枪响后,(这迎宾枪,其实就是土铳。)便见一行穿孝衣的人出灵院而来,孝子队后面跟着三个空的大八仙供桌,由几个抬着。在供桌后面跟着几穿孝衣的妇人。走在队伍前是司礼的大总,腋下掖着一米长四十公分长的白布。式诚摆了下手,把车马靠路边停下,从胸袋里掏出拜贴,递给苏子顾,苏子顾小跑向前,把拜贴递给司总,司总接了之后,看了一眼,从腋下取下白布,执手平举着领着孝子们来到跟前,抖了几下平整整铺在地上。对式诚等人拱手行礼,式诚等人忙拱手回礼,而后,司总对式诚等人朗朗唱道:“张老太尊驾鹤西游,苍天流泪,大地悲声,绞肝心痛。值此,远来的客,一路辛苦,孝子谢礼,作揖,跪。”孝子哗啦啦跪下,顿时哭声渐长,式诚忙拱手与司总致礼,正身后绕过地上白布,前去扶起了为首的几个大孝子,众人皆随几个大孝子起身,哭声渐止。
“孝妇跟着吗?”司总喊道。
“跟来了。”副仪对道。
“孝妇前来,接姑娘下车了,”司总喊完之后,从队伍后随来了几个孝妇。掩面哭向马车而去,“忙人,前来,姑爷摆供,三桌不够用,再来三桌。”随后先到了三个八仙桌,而后又抬来三个。(其实,就是平常人家,司总也这么弄,不管东西多少,先出三个供桌,再叫三个。弄给看场面人看的,以显客方礼大多载。)
忙人去摆祭礼,这时孝妇来到马车前,其中一个小辈哭喊道:“姑娘,侄女接您来了。”
大娘打开车帘,缓身下车,几个孝妇扶着,其中一个孝妇托着一身节服,待大娘立稳身体,正欲与大家搭话,却泪咽无法出声。大家环而相拥相泣,其中一个孝妇抖开节服对大娘说:“她姑,节哀,穿孝衣吧。”大娘慢慢看了几人,边取下孝衣穿,边说:“嫂子,难为你了。”穿好孝衣之后已经哭的站不住了,几个孝妇簇拥着往灵院归去。
司总与大孝子和式诚几人聊了一会,从地上取起白布,高喊了一声:“起供。”然后,忙人抬着供品先行,式诚等人紧后,最后孝子才行。入灵院去了。
摆好供品之后,式诚等人行完祭礼被安排到长房院里午餐,午餐毕后,式诚和连襟在客厅里谈话,正聊中来了两个孝子,进的厅来四人互相行礼,分清了主宾后互相落座。
“大哥,小弟,节哀,老人这一走,大家心里都不得受。还有很多事要做,保重身体。”式诚对两个孝子说道。
“唉,谢了,人过古稀而失为喜丧,今老爷子还少两岁,不是我张济民不懂事,也和济世商量了,可着家境还行,喜闹一点办吧。必竟是喜丧铺的台子大点。”年长点的孝子说着。
接着张济世瞧瞧式诚又看看式诚连襟成礼,黑眼珠儿打了一圈说:“我哥俩本原打算简丧的,只听外人讲:张家大姑爷是咱县望门,小姑爷又是十八里的大户,恐这席面多少年难见。唉,逝者安息,面儿是给活人看的。”
成礼心里明档的,这话儿是说给式诚他俩听的,总得要表示一下,思虑一下说:“大哥二哥,外人讲的不丑,该好办着,我家虽然不阔,愿意与姐夫同礼节。全咱们的席面儿。”
式诚只由得点点头,心思道:这张氏兄弟俩不就是要面子光光点吗。好办,铺张点就是,做姑爷的随主家便就是了。
成礼看式诚沉思,试着问道:“姐夫,您看休息好了吧?要不咱们请各家里的管办来,依着咱们的孝心,让他们商量个规制来。”
式诚听后忙应着好,四人说开后又寒宣几句,各行其事去了,三家的采办管家碰了头,商量了约莫个把个辰光,各回话去了,日落西山前除了张家至亲女眷留下守孝外,各客亲友离了张家园回各庄去了。式诚一行人行到小李庄口时,发现成礼一行闪在路旁,双方碰面,停了脚打招呼。
式诚下车后,两方人互相拱手致礼,式诚稍开颜色问道:“成兄弟,这是走累了歇脚,还是观秋。”
成礼忙嗫着嘴回:“扯球呢?尿憋屈了,小解手,刚提了裤子,哥哥就到了。”
式诚听他打趣自己,说自己闻着他的尿味来的,客客气气敬道:“我说哪里那些腥呢,合着兄弟在这抬腿了。”
哈哈…两人对话,惊的身边人哈哈笑了起来,成礼听式诚骂自己是狗,本想再侃几句,想想崔家是读书人,打起嘴官司,自己肯定占不了便宜,便小跑两步近了式诚跟前,扯住式右手,恭身像下人一样摆出个请一起行的样子。
“成兄弟这嘛意?”
“唉,咱们还要同行个里把路,我为哥哥拄着,一起走着。”
式诚虽不知如何应着,便顺手拉着成礼手一起头前走去。
……
式诚一行回到庄上后,到了书院商议一下,苏子顾把议的单子拿给式诚瞧,式诚看了之后咂嘴道:“唉!张家兄弟俩没有一个是过日子的人,托着自己的财力大办也就算了,却铺费的过了,还要绑上一干人。离散不远喽。”
几个相与一听这样话儿,都也轻叹息,王元辰轻轻的接话儿:“唉,东家,这是他们自寻中落道,以张家议的仪制,可比咱们预谈的多了一半,还有,您与您梁桥(连襟的意思)还要各请一挂鼓乐,如就这样办的话,明天我去陈庄订响去。”
“依着他们,还能怎么办理,咳。”式诚愤愤说。
门盛抬首看着,转睛看了苏子顾,只见苏子顾双手互扣搭在肚前,眼望地,无他顾。门盛转回目光盯着式诚说:“咳!东家犯不着起气,兴落门庭他家事,有些事张小大姐的面儿,尽着礼行了,不过您梁桥倒是个谦逊的角。以他家的底子,完全没必要把身段放的那低。还没有他家的帮办有老爷架。充像一个管家工。”
式诚也没动起来气,丧仪议妥了吁了一口气。便回话门盛:“成礼呀!一个大好人约。惧内,惧强,惧繁,还惧管家哟!”
“啥呀,那是表像。那老小子,不笑不语,善结缘。思事时,眼定,说明有主意。接人恭身,接物双手,说明他聪敏。别人讨的面子,他得的里子。此人若看的开,什么都无所谓,若看的重,手笔大着呢!别人谁不知道,他的家境半多他挣。一人做了别人家几代几人的事。笑面佛一尊。”苏子顾正正身子娓娓说来。大家听这话有几分道道,互相又聊好一会。确定了后面要办的事,各去散了,式诚走到院里度步了一会出了院去。
唉,人生就像这样无聊,却又一件又一件的事发生。哪里有什么轰轰烈烈大意义,都倒头来无聊虚砌。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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