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开始从实习到转正都在这个公司，而我也没想到没领导把我这个初入职场的小菜鸟，分给了一个看着特别严肃的同事……
“小予，这位是你的导师，你们一会儿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就他带你了。”
我立马起立，微微向前俯身，冲他浅浅一笑，“我怎么称呼您？”
“叫我小郝吧。”
我平时再怎么大大咧咧，但只是对熟人，况且面对这张脸我倒是敢叫啊……
“别别别，叫您小郝哥。”
就这样，小郝哥成了我人生职场路上的师父。
二
我一个专业学会计的，稀里糊涂的就成了软件工程师，而我的电脑水平，也就是计算机二级……
师父递给我个U盘，“这里有虚拟机，数据库，OA的安装包，你照着手册先装一下。”
我的肉体在话音刚落的一刻，就做出反应，“好的。”
而我的灵魂在问：虚拟机是什么…数据库是什么…我在干什么…
果然不出意外的，安装过程步步是坎…
一个问题试了多少遍还是过不去，内心充满了崩溃，又不敢问的纠结中…终于纠结了快一个小时，我走过去，“小郝哥，我那出了点问题，你帮我看看。”
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怎么他还皱眉了，是这个很简单么…可明明好难啊，不会嫌我笨吧…
师父走过来俯身操作电脑，还是同样的问题依旧过不去，我默念：嗯…不是我的问题。
“我靠！这什么情况？” 嗯？师父暴躁了？
“起来！”一声听起来不耐烦的命令，再加上满脸的严肃和皱眉……我内心：干嘛凶我啊。
“看着！”又是一句把我拽回现实，我俯身看着师父操作，努力记着鼠标点击的顺序。
等安装完这些东西，已经是三天后了……以至于我开始怀疑自己，再看着师父的脸，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三
几乎每天早上，我都会早到单位十多分钟，倒不是想给领导留个好印象，只是早到的那会儿，办公室人很少，每天难得心里的踏实就在那十几分钟里…
我边啃着煎饼，边看手机。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空传来，“今天你坐我旁边，给你讲业务。”
我的大脑总比我的反应来的稍晚一些……等我痛快的答应完，我才开始内心颤抖，并开始心里安慰：没事，你一点都不害怕……
吃完煎饼，再喝口水压压惊，抱着电脑坐到师父旁边。
那个上午，看着师父在纸上给我写写画画，时不时的给我电脑演示，我就安安静静的听着，点头应声。
有点意外的，我竟然听懂了都。坐在周围其他同事，说着:“你讲的太快了吧。”
我师父头一抬，“可她能接受啊。”
嗯？我怎么听出了一点夸我的意思，嘴角偷偷咧开一个隐隐的笑容。
数据分析部的同事过来给师父捣乱，让他过去安加密狗，师父不去又笑骂了几句，“不去！我这好多事呢！安加密狗你都不会？”
没错师父说话就是这么直接，我还在盯着电脑回忆讲的内容。
突然师父一个大手拍着我面前的桌子，“你去！”
这回我的脑子终于跟上我的反应了，“啊？”
他们看着像是在开玩笑，那这句也是开玩笑的吧，不然怎么同事都笑了……
“快点！你去给他装！”
我站起身的一瞬间都觉得他们在开玩笑，我一个新来的，确定吗？
拿着U盘，跟着那位同事去了他们办公室，仔细回忆着师父安装的过程，安完之后，不禁对自己的脑子有一个小小的肯定，反应虽说慢点，记忆力还行嘛。
回到办公室，师父抬头问：“安上了吗？”我浅浅一笑，点头，“安上了。”竟然师父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个似有似无的笑。
旁边的俊哥，“可以啊。”
“也不看谁教的。”师父扭头。
我低头一笑，心里积攒几个月的乌云，一瞬间尽数散去…
四
眼看就要毕业了，公司部门也开始了考核，分够留，不够就辞退……
虽说当时一直在犹豫是走是留，考虑这工作是不是适合自己，但主动辞职和被辞退，概念也是不一样的吧。
白羊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干这么没面子的事。
过了掉头发的两个星期，终于到最后讲解的阶段，为了秉持早死早超生的理念，我是第一个讲。
除了部门领导，还有几个业务能力不错的同事当评委。
我讲一点，就会被总经理打断，他一定要自己想明白才行，但好像就只有他不明白……
表面上我波澜不惊，内心是真的想快点讲完。
“她这没问题，逻辑对，你就接着往下讲！”师父发话了，听师父的。他总能看出我不经意间小为难。
点评阶段，总经理说：“我没想到给你们出的题有这么难。”
呵呵。我也没想到我会有想揍你的欲望！
“新员工做到这种程度，真的挺不错了，确实可以跟项目了。”看着师父一瞬间竟也觉得严肃得可爱。
出了门，我加快脚步的往办公室走，快得没听见师父在后叫我。
“挺好的，没问题应该。”
说真的，留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天终于得到了近半年来的肯定，近半年都在走还是留中纠结，但在那天，我想或许我可以留下来试试。什么都没干过就走，总觉得心里有一点点空…
毕业了，就这么从学生族变成了上班族，除了对学校的浓浓不舍，就是不想上班了……
都是为了钱嘛，虽然这么说很俗气，但现实如此啊。
马上就要公司的转正大会，师父作为导师也是要在会上点评。就在几天前，师父给我讲PPT的逻辑顺序，重点讲什么，董事长爱听什么……
认真的模样，像是他要转正。我依旧和往常一样点头附和，心里默默地说“谢谢”。
我这人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点小场面，就没来由的紧张……
讲的过程中，也不敢跟领导对视，又不知道看哪，无处安放的眼神……
看见师父一直低头写着什么，偶尔抬下头。我的眼神终于得以安放了，虽说师父和往常一样一脸严肃，但跟在场的领导比，我看着最慈祥，最亲近的了。
点评阶段，我是一句都没听见，只能看见他们张嘴，直到我偷偷瞄到董事长写下“同意转正”，才渐渐回过了神。
等电梯时，我知道讲的很一般…
“我其实没多紧张，我也不知道声音怎么就是颤的。”我扯了扯嘴角。
“你那还是紧张。刚开始还行，越说越颤，你紧张什么啊。”师父笑笑，“没事，反正过了。”
“嗯。”
五
1
开始跟着师父做项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一直不太会和异性相处，不会找话题，平时挺会接梗的，结果连话都接不顺溜…
开着公司车去客户现场，我习惯性的坐在后座。
“你坐后边干嘛？”
“我…”副驾驶不是不能随便坐的么，“我习惯了。”
我总是习惯性的逃避对话，安安静静的发呆才是常态……
我不会找话题，但师父会啊，其实从做项目开始，我才真正有了解他的机会。才发现，这么逗比的人，怎么能跟严肃沾边？
第二天，我就坐在副驾驶上了。我依旧是不知话题如何谈起，才能聊过这四十分钟的路程。
但每次师父都自觉的聊着，慢慢的，觉得和他之间的距离好像没那么远了。
我只是不爱说话而已，但我听的认真啊。
2
师父总有点动作不经意暖到我。洒水车洒在路面上积了些水，旁边有个骑车的妹子。看着前面的车飞驰而过，心一紧的看了眼那妹子，没被溅到就好。
“水怎么这么多，洒水车是漏了么，溅着人家怎么办？”说着师父的车速就慢下来了，慢慢的从骑车妹子身边过，又从后视镜中看到离她远了，才一脚油门加速。
我没少被那种无德司机溅一身水，能为陌生人着想，一瞬觉得师父就变帅了哈哈。
我轻微路痴，也不爱记路，师父就总爱逗我。
车拐到一个路口，突然说:“往哪拐？往哪拐？是这儿么？”
一开始我以为他真的不记得，一瞬的慌乱，“啊？我…我不知道啊。”
“你还真的是不记路。”师父笑着，然后一个华丽的转弯，拐了过去。
3
过马路，走到了路中间，我稍稍的离师父有一步的距离。车从我身后飞速驶过，我微微的往前挪动的一小步，还没站稳，师父一把薅过我，“你往前点，一会儿给你撞飞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说，我往前了呢。
驾照拿下来快有三年了，摸车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每次师父都会故意说让我开车，我开玩笑道：“我开车，你敢坐？”
“你敢开，我就敢坐。”
“这有什么不敢开的，肯定能到地儿。”
刚说完，师父抓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话锋一转：“你还是别开了，方向盘在我手里我比较有安全感，我可是有俩娃的爸爸……”
“……哪有那么夸张……”
4
项目组一共3个人，俊哥前期在别的项目上，姗姗来迟。
师父和俊哥的年纪更接近，自然话要比跟我多一点，男生之间的共同话题更多一点。
我就坐在后座，听着他们聊天，看看窗外，说实话，坐车看窗外，是我一直的习惯，反而一直聊天倒不自在，但为了不冷场，我还是一直聊着……
俊哥来了，听着他们聊天，，看着窗外，那40分钟倒也自在。
我本是这么想的，可有很多个瞬间，我都想接上话茬，张张嘴，却又闭上了……自认自己一直是个矛盾综合体，向往着那些能和任何人打成一片的人，张嘴就能让人哈哈笑出来的人，但表面上却总是一副闲人勿扰的脸。
“小予，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因为小孙（俊哥）来，你就不说话了。”
师父看起来总是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总能观察出周围人的小情绪。
我只能说：“没有啊。”想再说点什么，却再也找不到话了。
之后的几天，不管师父和俊哥聊什么，最后都要问我，“是吧，小予。”把我强行加入的话题中，我很懂师父的意思，每次也很感激他这么为我想着，大多时候也都参与中来，虽然我是真的不擅长……
5
师父是项目经理，发话带我们去吃海鲜自助，然后吃完好好干活儿。
我们去的早，很多菜还没上来，我们坐在座位上等着，玩手机是一个很缓解尴尬的动作。
和异性吃饭，除了和前男友，就是和我弟了……当真是没啥经验，但吃饭确实也不需要什么经验，一张嘴还不够？可我就是有点紧张，也不知道紧张什么……
“走走走，别看了，我带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师父冲着我说道。
我应声起身，走在师父的后边。
我们吃着，聊着，慢慢的也放开点了。
吃到最后，我在吃水果，正好师父夹了个丸子给我，也正好我吃的橙子就掉在裤子上……
“你紧张什么啊？”师父勾了一个笑容看着我。
真是冤死，“我没紧张啊，它自己掉的。”这解释听起来没啥力度，但确实如此啊……
“你不紧张，它能掉？”
“我真没紧张……”我知道师父又在逗我了。
六
啰啰嗦嗦的说的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这些小事给了这无聊的工作很多的盼头，盼着还能继续有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后来我也离开了那个公司，不止他，还有那些可爱善良的同事都让我难以割舍，也有太多让我温暖的时刻，那些瞬间总能在心情低谷时开花。
不管怎样，我都特别珍惜这段日子。我永远记得在刚踏入社会的时候，有一个人曾认认真真的教我技术，担心我会被项目中的糟心事影响到，也许人一生中遇到的贵人屈指可数，但他一定算是一个，给予的帮助或大或小，都在我那段极为迷茫的时刻指引了方向。
我也许还会有很多个师父，但他的意义永远深刻。
山水一程，下一站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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