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说着要辞职,就真的辞职了。搁我往日的性子,总由不得别人这样任性,要为她考虑来考虑去,恨不得开起电脑,画张思维导图,告诉他你这样的一个小动作,会让你十年之后差距万里。可是如今我不太说了。我从前劝我侄女去读高中,不要去读中专,口舌费尽,她还是去读了中专。我后来劝我堂姐,不要贷款,太多债务,是个死循环。她几个月后跟我说,还是贷款了…….这些种种都让我灰心,我只是望着,盼着他们好,却无人听我的话。我好像一腔热血,终泼了冰冷石壁。故而如今都将心收起来,我说了说就好,听不听在他们,不太动气,不太生气。
既然说到了大木,我们来聊聊大木的辉煌人生吧。
我与她是前司同事,非同组,只是同部门,不算亲近,却也还好。怎么熟悉起来的呢,大概是听闻了她一个人,敦煌,舟山,还将去拉萨的传奇风流。我是这样一个人,谁要跟我说说风流故事,我便迷糊地不要不要的。又恰恰巧,都喜欢红楼梦,出生在我喜欢的浙江山里。有山河云海的好地方,温柔的女子。我好长一段时间,感叹,怎么会有这样美好的人。喜欢西湖,我们时常邀约。加班太累,下班的途中遇到大木,她说我想去西湖,你要不要去,我就迷了神一样,去了。下大雨,我们也不怕,沿着西湖走啊走,随便说什么闲话,在西湖边的星巴克聊天。
她17年一个人去了拉萨,我借她单反,说要是能拍到星星就好了。她回来说,不能拍到,我的单反是入门级的,还不够拍星星的级别。给我看布达拉宫的照片,路上形单影只的鸟。我直称赞她,厉害厉害。后来跟我聊起西藏经历,跟别人拼旅程,导游说,夜晚不要出门,实在不行,也必须结伴而行,睡在帐篷里。厕所间是个小土坡,在离帐篷很远的地方,她们几个女生,一起互相安慰。帐篷不隔音,,外面风呜呜的吹,又有人声,狗吠声,野兽声。一夜无眠。
我不得不点评,也太危险了。你应该注意安全的。大木笑说,旅行就要这样才有意思。
有意思的旅程是什么样呢?大木很喜欢西北,越荒凉越爱。一个人去敦煌,鸣沙山月牙泉,爬上去,又下来。一个人去坐骆驼,一个人过玉门关。因为满眼荒凉,而特别觉得天地之浩大,人于此不过浮游一只,朝生暮死。那天,她从鸣沙山上看日出下来,看到隔壁有人拿了一个纪念挂件,很得她的心。随搭腔,问从何处买来的。对方说是在山上。她刚从山顶下来,实在劳神费力的很,听闻要上山,心就冷了一大半。对方看她很想要又犹豫,回说,不然,这个给你,我再去买好了。大木忙拒绝,无功不受禄,何况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外出。少招惹些为上。那人也不再坚持,各自散了,不在话下。晚上,大木一个人在住的酒店的酒吧里。听歌手随便哼唱些民谣,光影交错,灯光璀璨。真的是美好至极,她一个人享受这样的人间好时候。转头发现有个人眼熟,啊,原来是在鸣沙山下遇见的那个人。大木免不得多看了两眼,对方也注意到了她,于是索性攀谈了一些。也是一个人出游,爱江山如画,西域风情,大漠孤烟等。工作再珠三角,是个外贸公司的员工而已。大木也一一交换了一些情报。又提了一下,喜欢的那个挂件,真漂亮。明天要去上山买几个拿回去当纪念品。对方听闻,说,我后来又去买了几个,多备了些,若是不嫌弃,我转赠与你。大木诧异,想了想,接受了。大概也无所图,又将钱转给对方,钱情两清,自然也就没什么麻烦。大概是因为有些共同的喜好,两个人相互加了微信。
回到尘世生活后,大木找了工作,忙着熟悉新的环境,偶尔也和那人聊。一个长三角,一个珠三角,都得了通信便宜的好处。聊了几个月,越发觉得情投意合,但谁也不提。后男方说要去上海出差,想顺带见见她,她也想见,于是就去了。
你知道吗?重逢是在一个会展上,人来人往的。我一眼就看到了他,斯斯文文的,戴了个眼镜。---大木同我说起来的时候,大概有无限美好。其实她17年跟我说起这个事情,他们已经分手。从展会重逢确认关系到分手,也就三个月。
有些人真的是生命中的一圈波纹而已,你看,从认识到分别,也就半年,统共三两面,靠的一些通信软件,也算是一场爱恋了。绿珠曾说,元旦他们一起在西湖爬山跨年,因四下黑暗,内心慌张,她鼓励大木打电话给远方的男朋友。大木拒绝了,因为觉得就算打电话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善。人在千里之外,你说恐惧,慌张这些,对方没有共鸣的。如果表现太冷淡,你还要怨他,太不公平了。她分手的时候,绿珠陪她去酒吧,就随便聊聊那种。她很伤心,过半年后跟我说起的时候,还不允许我细细打听。说是初恋,又是真的情投意合过的,彼此也没什么过错,不过事真的太远,又不想互相勉强对方,才分的。我提问说,你这样怀念,是不是因为相遇太美好了?你遍读诗书,也难找一个这样,在鸣沙山月牙泉相遇为起点的爱情小说。大木笑笑,大约是有的。因为相遇太美好,又是初恋,心心念念,久久不能忘怀。后来去了拉萨,颇有浪迹天涯,相忘于江湖的意思。我是一个没有情感经历的人,只能凭借多读了几本小说,安慰说,这样的情感,也挺好的。有人跟你相似的喜好,可以深聊,也可以千里奔赴。我想到那首歌说《漂洋过海来看你》,又悲伤又决绝。
18年,大木去了三亚,天涯海角,仅仅去了三天,话费不到1500。她真的是说走就走的人,从说想去到订机票也就两三天。6月,适逢淡季,机票也便宜,来回也就五六百,酒店也便宜,一晚上三百多还能住海景房。周四晚上上完班直奔机场,11点多到达了三亚。然后入住酒店。
担心她一个人的安全,我问可有安排什么景点,她说没有,明天醒来再说。然后第二天醒来太晚了,就酒店附近溜达了一下。中午还点了个外卖。我在远方嘲笑她,你巴巴地去远方的一个星级酒店点外卖,真的是…….她却不以为然。左右不知道吃什么,那就点外卖,便宜又多的选择。傍晚又出门,去了附近的街上逛,跟我说,这边的大排档有歌手驻场,东家唱完西家登场,热闹非凡。我说真的吗,真的吗?她就给我发了一段小视频。果然,大排档人不太多,但是烟火气重的,又有年轻的歌手的声音飘过,繁华人世不过如此。大木爱热闹,喜欢混在人堆里,大有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的决断。她在街上逛到十一点,我在远方担心她安全,一直催促快回去,快回酒店。天这样晚了,在外不安全,一直叨叨她回了酒店才罢。第二日也没什么安排,我远方给他搜了一个地方,她皆觉得太远,最后中意酒店附近的鹿回头公园。我百度了公园的故事,念给她听,她在现场,一一受用。拍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在我看来完全是不能看的。什么糊糊的天空,闲人两三张啦,绿色一片不知其意啦。聊着聊着,我就忙其他的事情了,她不再说起,我就忘记了,那天的对话就此打住。
她回来不久,我们去了日本,我们回来后就开始了一场离散,先是雪娇辞职拜别,而后大木也要离职。这样想到,又是一个夏天了,我和大木在夏天的情谊是每个周三去万达金街吃香锅。她离职后,我竟然找不到别人可以同我一起吃香锅。我们都喜欢重辣,大木可以为了我吃素,又都喜欢吃米饭。难得有人跟我在吃饭这一点上这样契合。我后来还独自一个人去吃过几次,店里终究坐不住,打包回了公司吃。没有大木后,我吃饭变得了无生趣,外卖占据了整个秋冬天。饭友这个情谊,着实让我想起我和我的另一位饭友--王桑,原来我和大木是这样的情谊。
大木自离职后,就北上去了黑龙江,去长白山和鸭绿江。坐漫长的绿皮火车,在鸭绿江那头眺望朝鲜。她给我拍的照片,对岸清晰可见。我又去百度了一些游记,以致于一晚上都是梦见我在朝鲜旅游。甚至在旅途中遇上在河岸浣衣的中年阿娘,这样的清晰场景,久久不能忘。
待得大木回来,我们劳心工作,她又不常出来,因此渐渐少了话题。有一天,我心情抑郁,隆冬时节,又乌云密布的天气,我还是想要出门。坐在公交车上,我突然想起大木,因此邀约,要不要去西湖走一走。因为心情十分沉闷,急于疏散。大木却连连拒绝,我心生芥蒂。后面也逐渐少约她,一则体谅她失业在家,无所收入,不宜出门晃荡,二则内心想着约过一次不得的人,我也不想要被拒绝第二次。我们这样一放,竟然大半年都不曾见。而后我因失业,一个人失意飞去了云南,在大理和丽江风花雪月的晒太阳,拍花,也不曾多跟大木提及。偶然有过联系,大概是她去了北京的大观园。特地给我发了照片。彼时北京天气晴好却颇冷,半池子水冻得起了凌冰,我看那天色阳光,想到身在的杭城,连绵多月阴雨,不由得羡慕万分。多聊了几句,感叹,羡慕北京的晴好,哀叹江南无晴。
再见是在年后梦梦离别宴上,已经确认要告别杭城,南下的梦梦,聚齐我们一群人,吃个便饭。我和大木才见上,随便聊些话,知道她在北京逗留多日,居然结交了新的恋情。我们一群人多有祝福,那时候才听得她说,要开始准备找工作了。停业半年,开始有了前进的迹象,我很为她高兴。
19年的春天,我沉迷在,找了个不合意的工作,要不要继续找还是继续做的纠结里,很快春天就过去了。等要入夏了,大木开始重新活跃了,约我去西湖。下着雨的五月,冷西湖,我跟她闲聊,我才知道她闲散的大半年里,不止谈了一场恋爱,也学了一个新的技术。视频编辑,她还去找了一些网红,求一些工作。透露给我说,有接到一个单,做了2天,收入500多。我感叹,那其实蛮好的。原以为,离职在家呆着,总不过是无所事事,却没想她没有闲着,学着完全不同的新技能,再见面的时候能让我大吃一惊。大木是这样与众不同的人设,想到啥就去做啥,向往自由,又拼搏上进。
等到端午节,她回了老家,带了山杨梅,大周一的晚上,我们约在城西的商场见面,吃新白鹿,她带来的杨梅,酸甜酸甜的。我们话多了起来,互相安慰打气,新的工作,诸多不顺意,但愿彼此都能熬过去,熬入门。又半个月过去,大木一直惦念我在钱江新城上班,离钱塘江近,一直邀我去夜游钱塘江。我不想过江去,江对岸是著名的闻涛路,樱花大道,夜里有流浪歌手驻场,大木很兴奋得说起这些事情,我坚持,我不过江,你来这边,我带你去城市阳台看看。
于是来了万象城,吃外婆家,她点了烤肉,我点了甜豆。饱饱地吃了一餐,带她夜游钱江新城。这是杭州的一片新城区,全是高楼大厦。大木很喜欢,觉得很有城市,现代化的感觉。两个人在大厦里穿梭,穿出来,到了钱塘江岸。钱江新城这地方,因为G20的缘故,开始有了灯光秀,当天吃完饭,出来到了江岸边,刚刚好,大厦忽然变成一色,忽而又变一色。我们像两个乡下人一样,啧啧称奇。
我们沿着钱塘江岸,边聊天边走,走到尽头,再拐回来。大木说,她现在喜欢一首歌,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我说我没听过,喜欢它什么,歌词还是曲调?大木觉得惊讶,你没有听过,还蛮有名的。我喜欢那句歌词“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我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她再重复。我懂了后,点评,怎么有点俗呢。虽是这么说,手机已经开始在搜这首歌了。等唱到副歌部分,我终于想起来,啊,原来是这首歌呀。这样一来,我确实是听过的。因为没有遇上流浪歌手,我就手机一直给她单曲循环这首歌。我们不过是闲聊一些话,但是我由衷地表达了,认识你很高兴。我在别人处,一向不善于言辞,在大木面前,却有聊不完的话,大概是因为大木在某些方面与我相似吧。
在城市阳台休息了一会儿,看过了灯光的热闹,我看要九点多了,惦记10点的日报,提议往回走去。于是又从江旁到万象城到钱江路地铁站,各自回家去了。钱江路地铁站口有个小饰品店,因我上次给她买了一个鸭子玩具,她执意要回赠我什么。两人转了几圈,挑选了一个西瓜色的盘子。我和她都十分欢喜,她付了款,我拿回了家。就此别过,不在话下。
苏和离西
2019/7/6
有杜撰有纪实,全是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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